朝逢着实用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老顽童一般的器灵。跟他话说得多了,倒是觉得他还是很亲切的,真得就像一个慈祥的老爷爷一般。
器灵让朝逢像长留他们一样叫他老爷爷,朝逢应了,乖乖地一口一个爷爷地叫。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很久都没见过小姑娘了,跟朝逢讲起话来都特别温柔,脾气也收敛了好些。起码要是让赫岚看见他现在的样子,绝对能气得从藏书阁跳下去。
“小朝逢来找爷爷是想干什么呀?”
朝逢很快摸清了器灵的脾气,她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小虎牙,说,“爷爷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吗?那爷爷说我是来干什么的?”
“小丫头你还挺滑头,我看呀你是喜欢前面来的那个小子,想跟着看看他做什么呢。”
“错了爷爷,我可不喜欢他!有人喜欢他了!”
“谁说有人喜欢他了你就不能喜欢他了?我看你们倒是很般配,水平都一样嘛!”
朝逢没想到这个器灵连他们二人的等级都知道,心思一动,说,“爷爷,那刚才他来您这里,借走了什么书呀?”
朝逢一脸天真地说。
“嘿嘿,小丫头,想套我老头子的话!我会为你保守你跟着他的秘密,自然也要帮他保守他的秘密。你若是真想知道,你就自己去问他。”
朝逢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说,“谁稀罕他的秘密!”
“哈哈哈,小丫头啊!那你的秘密是什么?能不能告诉爷爷啊?”
朝逢犹豫了一下,她怎么也不敢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对一个陌生的器灵和盘托出,但是她这件事确实一直憋在她心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这些天她也确实是郁闷极了,几次看着无忧无虑的浣溪,她都想将这个秘密分享出来,让她心头的重担轻一点。
器灵似乎看到了此时朝逢因为纠结而皱成了一团的小脸,出声说,“孩子,你不愿说,那便在爷爷这里随便找找吧,若是能帮你也是好的。”
朝逢听了这话送了一大口气,赶紧用她再次轻快起来的声音说,“谢谢爷爷!”
墙的烛台亮到了刚刚好的程度,能将每一个书架每一本书脊的字照得清清楚楚。朝逢沿着书架,一面一面地转下去,最层她看不到的地方,器灵便为她找来一个小凳。朝逢爬爬下,将每一本书都细细看过,纤细的手指在各种兽皮、草纸、装订的细线、粗绳面划过,荡起一片细腻的灰尘。
找了许久,朝逢也不知过了几个点钟,偌大的书室中就剩她指尖轻划、搬移凳脚、踩踏下的声音。苍老的器灵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一直没有打扰朝逢的专注。
朝逢终于挪到最后一个书架,当她从凳子踏下来,蹲下身去看最后一排书的时候,一直努力保持专注,一期这样就可以不让自己失落的心,到底还是波动了。她怎么可能不失望,若是整个镜缘学院都没有半本关于她这种情况的书,那么她可能确实是整个大陆的独一无二了。
她当然不知道一个与她一样孤独无助的少年刚刚也怀着忐忑的心离开,想着自己将是那个独一无二。
就在她准备收拾收拾心情,起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在最角落里看见一本平躺着的书。这本书没有被立起来,书脊冲外。朝逢拿起这本落了一层灰的书,轻轻用两根手指拂去封面暗红皮质的浮尘。暗红的底用暗红色写着一个字,巫。
朝逢又用手掌将整个书面的灰尘蹭掉,她将书举起来凑近些,看到那字是用流动的红颜料写的,有些淋淋拉拉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年深日久,出了笔画中心的地方,边边角角落笔重的地方都已经发黑了。这皮子看起来也与一般的牛皮羊皮书卷不太一样,纹路更细些,气孔更小些,颜色也更白一些。
朝逢翻开第一页,看着面的字,念到,“逆灵七业,其一为巫,巫之一术,以血为先······”
朝逢心中一颤,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血巫那张狰狞的面孔。她转念一想,便将这书拿在手里,起身向门口走去,一边走,她一边说,“爷爷,这本书我可以带走吗?”
“可以,小丫头,但是可不能叫人瞧见,更不能让人知道是我给你的!”
朝逢已经走到门口,向身后一片空旷招了招手,说,“放心吧爷爷,我走了!”
石门厚重的声音落下,四壁的灯光又暗了好些,在没有人的时候,这书室其实看起来很阴森。一个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其中,“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老东西我,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朝逢还没出书室就将那本书藏在了空间法器里。一直到走出藏书阁,她的心都还砰砰砰地跳着。她像一个第一次偷东西的小贼一样,走着心虚的步子,比平时还要昂首挺胸一些,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虚张声势。
不过好在学院里的孩子都没有那老辣的眼睛,没见过贼的模样,又怎么知道贼走路什么样?
朝逢去藏书阁的时候是清晨,她出来的时候正好赶太阳落山。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她倒是微微分了下神。那种心虚与做坏事之后的刺激,被打压下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