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子复闭上眼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一抹笑意上扬,一颗棋子轻抛,指尖之上,辗转起舞。
“这么些年了,那些事实在久远了。”他幽幽一声长叹,窗外大风忽起,一片“哗啦啦”树叶作响,如在水帘之中。
隐凰城是谁的?而他又是谁?
怕是没有人知道或者记得了吧,便是他自己这些年都在怀疑,到底是真是假,到底谁才是真正下棋的人。
他的母亲,并非是姑苏上清的嫡妻,而是一个妾室而已,不过因着病弱早亡,他才养在了正房名下。
可这一切,根本就是个笑话,直到母亲死的那天他才知道……
那天,风雨大作,院中一地枫叶落成了火,明明大夫已经说过母亲的病有所好转,可好端端的就不省人事了。
墙外人声鼎沸,在庆祝着姑苏上清夺位成功,推杯换盏。
而在父亲的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冷漠疏离,一身红衣却鲜艳似火,一双潋滟眸眼之下却藏着炽烈的恨,却无人窥见。
父亲说这是外室所出之子,当排行第五。
众人恭贺着双喜临门,只说上天成人之美。
他远远一眼瞥见,拂袖而去,打消了前去打扰的想法,根本不会有人在此时煞风景的去为他通禀。
回到院子中的时候,母亲回光返照般清醒了过来,一双眼藏着他看不懂的悲痛。
有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他本应奋不顾身奔出去喊大夫的,可到底他只是沉默的跪在床前,将一碗汤药一口一口喂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这半刻钟,于他而言多么煎熬难捱,平生风霜刀剑不断,到如今回想起来却还是那半刻钟最让不敢提及,只是想到便是无以复加的痛。
痛到直到最后一刻,母亲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他却只是维持着慈孝的笑容,只觉灵魂剥离了身体,神游天外般恍惚。
才知血脉双亲,便是诀别之时,从此后当真是只剩了两袖清风一身苍凉。
那人想必是风姿卓绝,又或者是琳琅珠玉……这才让母亲甘愿抛弃尚且涉世未深的他,一心殉情,决然赴死。
可惜,他却再无机会相见,再无机会知道,那人值不值得母亲的一往情深,值不值得他这多年的小心翼翼,值不值得她的举步维艰。
这世间之事,能让人开心的本就不多,若侥幸能遇见一两件,已是此生大幸,而他从不曾有过哀怨自怜,当年之事如是,母亲之死如是。
而她,想必亦如他一般,从不曾将时间浪费在无用之事上,不同的是,他早已走出,而她却一直停在原地。
他一路看她披荆斩棘,看她一心报仇雪恨,神佛不挡。
可是她不知,人死如灯灭,就算一切都成了,但还有什么意思。
微一摇头,他勾唇几分怜惜悲悯,伸手紧握住了掌心棋子,淡雅衣裳微拂,来去烟云般缥缈无定。
天网恢恢,她却非要一头栽进去,谁又能拦得住呢?
……
姑苏亦水方才接到消息,指下动作一顿,一眼扫过纸上内容。
花栖沅既然离开了皇寺,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渡缘大师此时仍在分舵之中,暂且安全,属下得到消息这便急急赶了过来。”阿雀拱手言道。
“此时必然不能让他随意走动,皇寺之事便交由我们来做,你务必回去叮嘱他莫要现身,等到此事事成,再命人入城接应他离开。”
姑苏亦水微一思忱,花栖沅此番动静确实不小,若是一个行差踏错难免会有所闪失。
阿雀闻言颔首,此事轻重急缓,他心底清楚,必然会竭力劝止。
“那不知纸上之事如何处理?姑苏上清命了三公子前来搜查主人的消息,怕是要大动干戈,若是此时我们贸然出手岂非会暴露?可机会又难得,主人心下可有打算?”他蹙眉几分为难,缓缓开口道。
姑苏亦水神色微凉,一抹淡薄笑容,微一抿唇,抬眼道:“他只是在敲打我而已,若是他当真要出手,当日隐凰城我就不可能安然离去,虽然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打算,可如今正是关键之时,容不得我们顾忌太多,若是我们自乱阵脚,草木皆兵,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阿雀敛眸,拱手道:“主人算无遗策,必然不会有错。”
“只是我们何时动手,皇寺之中我们的人并没有接触太深,就算花栖沅回了汶城,那么多的守卫,依旧是不好下手。”
他眉心深锁,一抹考量,微不可察一声叹息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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