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亦水微一勾唇,笑道:“我自然不会留情,到了如今,一切都已摊开在了明面,箭在弦上,不容后退。”
她等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为的便是这一天,持浴血之剑,指不可一世之处,杀窃位灭门仇人,不留余地,了结这多年纠纷。
若侥幸,不死,或者……或者此后应许一人的地久天长,来世今生,漫漫长夜,同剪烛火西窗。
这是她从不曾料到的,情让她有了顾虑,有了心,原来一个人,还能为了另一个人活着,而这个人,是她亦是他。
“叶宸枫,我会活着,如同当日所言,活着回来见你。”她抬眼望他,一抹天光落入她眼中,有潋滟清光,有星河灿烂,是承诺,一言九鼎。
他却移开了眼,掠了田野风光,掠了倦鸟归林,忽而低沉一笑,言道:“不必你来回辗转,天上地下,刀山火海,我随你同进同退便是。”
草露清香,和风吹的枝叶微垂,岁月静好,陌上花开,何必缓缓归矣,天南地北,皆有人相随。
四十里山路,不觉日暮西山,城池巍峨,便在眼前。
“果真是行了一整日。”姑苏亦水掀帘下车,与他并肩。
城门百米外,放任老牛自行,慢吞吞顺着原路吃着路边野草。
“天色不早了,入城便该投宿。”他伸手拉她入城,转眼没入人潮中。
二人随意寻了家还算干净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姑苏亦水思及早前穆后之事,提笔书信一封,送往北地。
当日事发突然,她仓促之间只能将人送去历城,困住手脚,免得在此紧要之际,再生无端是非。
穆国如今不知怎么样了?她临行前将一切交由云渡缘全权处置,自是信得过他的能力,只是扰了他的清净,倒颇有几分过意不去。
自从遇到她,他便从未安生过,跟在她身边,不是办些下毒杀人之事,便是忙着争权夺利。
只是他虽身在佛门之中,谋略见地却绝非不入世之人能有的,怕是他必然也出身不凡,耳濡目染多了,这才融会贯通。
各人自有不想提及之事,她与他知己之交,互不问来历,他不提及,她便也不会去问。
单云也好,云渡缘也罢,与她而言,都不过是一个他而已。
一入城门她便留了印记,只等着线人前来。
她将信封压在窗前,转身入了内室,不多时便走风声一动。
人影一掠,信封便消失不见。
姑苏亦水草草用过晚饭后,沐浴更衣,几分倦怠躺下休息,片刻之后,面色一白,心下一冷。
缓缓打坐起,她强行运功,压制体内躁动蛊虫,必然是姑苏上清动了手脚,想要阻碍她出隐凰城,只是晚了一步,让她先行出了城。
沉沉吸了一口,她体内真气运行周天,大半个时辰方才有了几分好转,勉强躺下,闭上眼却难以入睡。
仅仅是蛊虫躁动,并不足以让她担心,真正让她畏惧的是蛊王苏醒,先前姑苏上清钻研各种毒物的毒性,取之鲜血让她服用,饲养她体内蛊王的同时也压制了蛊王的苏醒,如今若她必须早做打算,及早找到替代的方法才行。
到如今,一切看似都已成定局,实则局势却越发扑朔迷离,宁弦到底是谁的人,她依旧不知,也想不通,为何他会甘愿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背叛姑苏上清?而他潜伏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又到底是受何人指使,想要求些什么呢?
缓缓睁眼,她心事不解,难以入眠,直觉一切都躲不开隐凰城。
披衣起身,她缓缓抽出枕侧湛血剑,左右端详,抬头望向天边明月。
这剑的主人原来并不是她,而是义父,湛血剑,危险冷戾,魔魅焚心,恨不能连用剑的主人都吞噬下去。
而义父向来行事温和,便不喜此剑锋芒毕露,平时鲜少动用过湛血剑,也正因如此,她才敢在姑苏上清眼前,将这柄剑留在身边多年。
若有一日大仇得报,这柄剑怕是她也不会再动,藏剑于匣,连同过往的种种,恩怨情仇,尽数尘封。
她缓缓伸手,抚过剑身,指尖微顿后紧紧握住,握住的不再只是过往恩怨,亦是今日真情。
一切,都会结束。
然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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