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栖沅从日出待到日落,一颗心也起起伏伏,眸中一抹决断,扫过依旧无动于衷的云渡缘,一跃而去。
她转身落在所在客栈之中,伸手提起玉管细笔,神色冷凝写下一封书信,笔走龙蛇。
“殿下。”亲随伸手自窗外召来信鸽,俯身递上前来。
花栖沅伸手绑好书信,送飞信鸽,回眸一抹冷色。
“十三,去召集所有的人都回来,咱们即可连夜出阳城。”她再无耐心与他虚耗,好言相劝无用,那便别怪她心狠手辣了,有些手段她本不愿用在他身上,如今却只能如此了。
十三凝眉,惑然不解,问道:“殿下不是要带走驸马爷吗?便如此放弃了?”
花栖沅闻言抿唇,一抹笑容缓缓勾起,几分凛冽:“自然要带走他,不止如此,我还要他心甘情愿回头找我,既然他翻脸无情杀了我们那么多的人,那就休要怪本宫不念旧情,用上别的手段了。”
十三微微颔首,蹙眉道:“殿下还是莫要下手太过了,毕竟驸马爷本就不愿回华国,若闹得太出格,怕是女皇陛下也说不动他了。”
花栖沅摆了摆手,一抹低叹,言道:“本宫自有分寸,你且速速去将他们召回来。”
十三点头,推门而出,匆匆离去。
不多时,一行人骑马出城,扬起一道沙尘,踏了夕阳残红,一转眼便是数十里。
小院内,树木葳蕤,风过卷起簌簌轻响,一派悠然寂静。
云渡缘依旧坐在桌案边,八风不动,眸中一抹倦意,放下手中书卷,抬眼掠过窗外。
几分犹疑,他倾耳细听,心底忽而一紧,没人了?
她竟然将所有人都撤走了,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一声叹息,他推门立在小院树下,抬眸掠过黄昏天色,惊觉心底清净再也不见,满是焦躁不安。
她究竟是否安好?此时身在何处?可恢复了视力?看不看得到这残红照晚,暮色沉沉?
他当年出华国,入寺向佛,随师父修身养性,本就是为了避开尘缘烦扰,躲得一方清净,如今兜兜转转却仍是入了这泥沼之中,求不得,放不下,欲渡世间悲苦,却反困于七情之中。
说到底,都只因当年金杏林中,一时贪杯,误了下山路,这一误便是一生的魔障,再不愿安分守己。
一个“情”字,难倒了多少英雄汉?古往今来,不外如是。
他二指一并,一片绿叶准确夹住,摇头怅惘一眼,挥袖拂落。
“到底是落叶归根,华国?恍若隔世啊。”
他身上流的的是华国皇室之血,这是抹不去的事实,他的母亲,华国鹤亓公主,父亲镇国军侯,为保明极女皇帝位,平诸王之乱,双双战死沙场,自此之后,他便不顾众人阻拦,去国离乡,遁入空门,再不愿掺和权欲之事。
这世间有人的地方,便有利益之争,便有情仇恩怨,乱世之中,又有哪里是真正能出尘脱俗的,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再人间再乱,他却都想给她所有的平和静好,隔开阴霾血腥,为此甘愿堕入红尘,从头来,摸爬滚打,不惧暗箭明枪。
她的心,在不在他,又如何呢?喜欢,谁又规定必须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情,也能地久天长,照见天荒地老,直到沧海桑田。
……
山下小道,阡陌交错,姑苏亦水身负清风,无奈的自牛车中掀帘,看向如此潦倒窘况下,依旧朗月昊日,从容自若赶车的叶宸枫。
她踌躇片刻,默然一叹,甚是无可奈何,他非是认定她身受重伤,不易行路,不易运动,便寻整个村子,却也只寻得这简陋的牛车。
她本以为他定然不会屈尊降贵,没想到这万金之躯竟也迁就了,倒显得她目光短浅了。
“陛下当要真如此赶路,依着这牛车的速度,怕是一日也就行上数十里的路。”她眸中一抹促狭笑意,缓缓开口。
叶宸枫帘外靠门而坐,连赶车都懒得赶,任由老牛不紧不慢的顺着小路向前,回眸望她一眼,笑意绰约,言道:“数十里足够了,等到了附近城池正好落塌住店,翌日换个好点的车马,正好赶路回去。”
姑苏亦水闻言微微颔首,几分思索道:“如今身在华国,还需谨慎行事,虽说出了隐凰城,一时之间没人寻不到这里,但免不得有人察觉蛛丝马迹,追踪而来。”
叶宸枫面色一沉,唇边笑意微凉,侧眸道:“亦水,既然已经到了撕破脸,你死我亡的地步,便无需再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下手便可。”
他并非对隐凰城一无所知,当年天隋皇朝在时,它便超然世外,遗世独立,既然早有一合九国之心,他怎么可能不去着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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