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除了玻璃是平的,其它地方都叫“凹凸”。文左躺在地板上,石子很是“倔强”,不肯向他的后背屈服,只有趴在身上的“胖胖”让他感觉温暖。石子很是嫉妒,它藉由“胖胖”的存在让文左知道还是它的身子骨更硬一些,这更痛苦了文左。
文左想着屋里的一切只有他和“胖胖”——其它的他不去想,只有他们“呼吸与共”——“胖胖”呼出去的他再吸进来,然后相反。文左感觉后背疼,想着“平”天下得先“平”地板。他在悠悠想想,突然另一个司空见怪的他从未意识过的想法占了先,而且是“间谍的特工杀人不知道在哪儿A计划”之绝密优先级——必须执行——找一个能过日子的女人。
文左感觉这个想法异乎异端——他每天都能见到女人,却从没想过拥有一个女人。即使在这几百平的有限空间里,就存在一个不知道睡没睡着的女人。他反向推理了一下感觉又想得通——女人做女人多年都不曾深虑自己是个女人,但终有一日她要下意识地去提醒自己“她是女人”。——如果要拥有一个女人,那么那个睡没睡着的女人怎么办?她对自己是有想法的。——他沿着这个想法想了下去,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他终究是要回归实验室,因为他和校长签了“生死状”。既然做了研究人员,那就不免要流着研究人员这种书生的穷酸,他也就给不了“富粒”所享受着的奢华。而在终日躬身劳作与研究之后,回家定是疲惫的劳累,那时他必然淡化性格里的激情,进入长期的平淡——茶米油盐与老婆孩子。转念间他对小粒似乎也有了安排,但现在都还处在肤浅,漂浮得厉害。——“好吧,找一个能过日子的女人。”文左打定主意,思绪渐渐被睡意淹没,他睡着了。
早晨文左被小粒的叫声吵醒,原因是屋里没有“亲爱的马桶”。文左不理会屋里的一切,他要专心地想他的“A计划”。文左的A计划相当周密——第一是女人,第二是能过日子,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能过日子的女人。第一条很好处理,关键是第二条,这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相当难把握。改革开放的核心思路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文左觉得一定要好好摸索这个概念,这样才能在概念的那一头摸到女人。做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深入群众,人越多越好,而且女人越多越好,他想到了一个地方——西单。
文左在大学读书10年,除了9年在学校之外,剩下的1年就是放假回家,所以西单这种地方他从没去过。幸好有地铁,文左找了一个最近的地铁站钻了进去,剩下的事情就是换乘了。北京的地铁相当好,条条能换,连公交都能换,所以文左顺利地换到西单。西单的“外号”叫“步行街”,所以宽阔的马路上大家都在步行,就好像在别的马路上走路都不叫“步行”似的。
按理说,没有汽车的马路就不会塞车,但步行街不按常理出牌——如果在街上给每人分摊一个车位的话,那车得挤到商场里面去。可见治堵的方法不是修路而是把车修小,最好是婴儿推车那么小,这样双向单车道就可以改车八向九车道,那时车开起来就叫一个“爽”,能艳煞所有行人。于是行人纷纷买车,只留下老年人和小学生守候人行道,当然十年后还会成这样,这叫“十年堵一回”。
文左此行的目的不是奔“堵”来的,所以心不在焉。但在奔入正题之前他得先解决生理问题——肚子饿了。但凡人多的地方,厕所不一定多,但餐馆肯定多。这就带来新的问题——去哪吃的问题,就像公交车上的座位,人多的时候抢座,人少的时候挑座,没人的时候不坐。文左不想挑座,赶上哪趟是哪趟——他走进了离他最近的餐馆,因为这是饭时,餐馆没座。有座的人眼前的饭菜琳琅满目,山珍海味一应俱全,大家都低头忙乱地吃着,没有说话声,只有咂嘴声,如果此时天花板能立马砸下来,那绝对会成就中华最好的“美食文画”。文左觉得,中华最好的美食就是米饭,理由是他饿得不行,只有米饭上得最快。——一个人在“饥饿”的时候选择东西最快。
文左一碗米饭下肚感觉没饱,于是又要了两个没人要的早餐鸡蛋——为的就是快,一套“鸡蛋盖饭”进胃以后,胃告诉文左“可以饱了”。文左转身来到街上,他要开始“报恩”——抢了人家吃的米,吃了人家生的蛋,不报恩哪行。他看着街上各种颜色的“小母鸡”各有美丽,很是耀眼,不好把握,于是他想单一一点——直接照着“鸡腿”看下去。一个小时下来,他最大的收获就是眼睛疼,于是他有了总结——看腿不是选择女人最好的办法,走在路上的女人都有腿,如果非要把腿当做一个选择理由,那就是“只要能走路”就行,这说明她还能生活自理,即使是生理不能自理都不是问题,文左此行的目的就是找个人帮她“理”。
西单寻腿不成,文左另有打算——此处不打猎,自有打猎处。文左又是一路地铁换乘,出口处是北京最大的图书馆。图书馆确实很大,里面摆的全是书,连图书馆里摆着的那些人手上都摆着书。文左庆幸博士毕业后老师不让他再读书,要不然照这些书读下去死后分尸成纳米连粘书都不够。文左目的性很强,于是专心地找着,一些书目先后出现,有“慈禧的坟墓”,有“世界的疼”,有“娃娃几岁了”,有“二战的坑”,有“热带的虫”,还有“百慕大的洞洞”,各种书目不一而足。文左最后看到的一本书名字非常长——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最后的落款是“王羲之”,这是文左的最爱,只是不是他要找的“找女人”的书。他掀开这本书,可惜王羲之不在下面,这是盗墓者最可恨的地方——盗墓而不管“墓者”——墓的主人,而眼前的这本连盗墓都算不上,是纯粹的盗版,只是美其名曰“临摹”。
文左回到家里,因为一天一无所获,所以他疲惫得心力交瘁。“胖胖”跑过来给他按摩,“胖胖”估计是饿了,一直在舔文左的脸,文左给“胖胖”倒了猫粮,“胖胖”没反应,于是又给“胖胖”加水,“胖胖”疯狂地舔着水喝起来,文左明白了,猫是嚼食、舔水,这是以前他没注意到的,看来猫和人确实不是一个物种。但同一个物种也不一样,今天他就白忙乎了一天,因为他找的和他不是一个品种。但还是要找下去,因为上帝就是这么安排的,看似很是矛盾,那是因为盾没有窟窿。怎么找另一半,文左继续琢磨,“摸着石头过河”可能已经过时了,现在都讲与时俱进。既然摸不行,那就上升一个高度——拍,但此拍不是彼拍,拍卖行那套做法借鉴不了,他们是拍出去,他是拍回来,这不一样。文左想来想去觉得还得用土办法——拍——屁股。这套方法人类用了几千年,绝对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要一拍搞定,不能有任何差池,为此要做充分的准备。文左看看窗外,那个方向有个菜市场,菜市场里有他要的东西——猪后鞧——猪的臀部——屁股。
次日醒来,文左摸着自己的“后鞧”,觉得还是这个更贴近目标。但菜市场还是要去的,因为文左有了新的理由——能吃菜的是女人,能做菜的才是过日子的女人,而能买菜的是“能过日子的女人”中的极品,——大前提是她们都是没结婚的小女人。文左洗漱完毕,信步向菜市场走去,因为是早晨,正是大家出来买菜的时间,文左跟着人流来到了菜市场。市场里人很多,生意也很好,只是商品有些单一——都是菜,而这些都不是文左要的“菜”,用官员下班之后又上班说的非官方说法就是“我们回家也要吃人民的菜”。但文左不是官员,他只想找“菜”,找而不买,菜只用来“拍”。文左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他想着急是没用的,电影里这种找人的镜头多了去了,开始都是主人公喊得声嘶力竭,跑得腿少半截,但最终都是被找的人在那“灯火阑珊处”,主人公只需“蓦然回首”便可。文左回了几次首,看到的灯都是灭的,唯一看到的一次是“发火”——老大妈买了好多菜,小商贩不给抹零头。
文左在菜市场待了一天,守株待兔兔子没来,但猎手都不希望空手回家,他买了一根黄瓜、两根大葱、三角烙饼回家吃饭。回到家里小粒和“胖胖”都在,文左把烙饼放下去厨房洗菜,回来时“胖胖”吃着一角烙饼,剩下的两角小粒一手一角,都吃得很香。小粒吃着烙饼感觉很干,便把文左的黄瓜抢了过去,文左只好吃手里的两根大葱。文左想逗“胖胖”玩儿,但“胖胖”有些护食叼着烙饼跑了,文左又转脸和小粒说话,小粒扇着鼻子说:“远一点,葱味太难闻了。”文左吃完一根葱后点了一支烟,他一只手拿着葱,一只手拿着烟,体会着就着烟吃大葱的抽烟吃大葱的上帝品味。
连续几周,文左一直是早出晚归,而每次带回来的都是黄瓜、大葱和烙饼,唯一的变化就是留给他的吃的越来越多了,到后来他拎着吃的回来小粒和“胖胖”都逃得远远的。文左之所以这么做,不是要多吃一点,因为那样只要多买一点即可,根本原因是他想要一个执着和坚持。但他同时也在想“摸”的下一个台阶是否真的就是“拍”,在这方面他想引用拍卖的条款——期限,他的期限是100天,过期后就不再去等兔子,也就不用拍了。
接下去的日子里,文左照旧去菜市场,因为去得多了,他逐渐对菜市场熟悉起来,他发现卖菜和买菜都很有门道,有些地方比写字楼里的管理方法还要实用,还要接地气。这里也有物流,也有行业规矩,也有账务往来,交易高峰期时那银行卡都“刷刷”的,二维码都“妈妈”的。一天下来流水也相当客观,只是有一部分要交税很是可惜,只希望收税的人以后不要吃菜。文左有时候也帮卖菜的叔叔、阿姨忙活一会儿,学着吆喝、叫卖,时间久了他逐渐明白一个道理——卖,是要吆喝出来的,这适合各种生意。一天下来文左乐此不疲,只是在回家的路上他有些落魄,他不想失败,他想要个家。
三个月过去了,按“猫三狗四”算的话,“胖胖”都能当爸了,文左虽然只能当爸,但他得确定给谁当爸。今天已经是第92天了,文左如时来到菜市场,照旧和叔叔、阿姨们热情地打着招呼。菜市场的门口拉起了大大的横幅,门两旁摆着许多鲜花——菜市场十周年场庆,工作人员都穿着干净的制服,叔叔、阿姨们热情高涨,菜品一律打折。但菜品打折而不打蔫,一颗颗搞的都跟出嫁似的,前几天的菜品也不甘示弱,在桌子底下跃跃欲试,起码想捞个改嫁,她们接受改价。
天湛蓝,唯一不是蓝色的太阳红得发白,居然还发着光,光照在门口的鲜花上被折射成万花筒,文左左眼看一个万花筒,右眼看一个万花筒,看花了他的眼。摘下万花筒,菜市场里面全是花,“菜女”们戴着花出嫁,叔叔、阿姨们笑开了花。
再美的天也会黑,再美的太阳也会落山,太阳落山了,文左落魄了,落魄在这黑色——一切颜色的最低值。零星的几个人陆续从市场里走出,看门的大爷手里拎着锁头站在大门旁。文左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最后一个买菜的人从市场里走了出来,走过文左面前,大爷迫不及待地锁上了大门。文左点着一支烟,打火机照亮了几秒钟的黑,几秒后的的黑衬托着文左的烟头在“星星点灯”,文左狠嘬了一口烟,烟头亮了,亮度介于几秒钟之前和几秒钟的几秒钟之后的之间,文左注视着烟头。突然,在文左眼睛、烟头这一直线的延伸线上有一个人影在慢慢地走着,不只是那人的步伐,连同那整个人看上去都那么熟悉、那么亲近。文左想是上帝来过,有所暗示,他扔下烟头,狂奔过去,一巴掌照那人的屁股拍去,但因为有些慌乱,没控制好尺度——尺度失去了控制,那人已经不会动了。一辆汽车从旁边疾驰而过,照亮了文左和那人,虽是疾驰而过的光,但足以让文左看清眼前的一切——的确是个女的,有她的胸脯作证,而且“非常女的”。“非女”在张着大嘴回头吃惊地看着文左,已经说不出话了。文左看她扭着头不舒服,走到“非女“面前说:“你打110,我打120。”“非女”没说话,也没打电话,文左叫的“120”几分钟后赶到,文左抱起“非女”上车,然后拨通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