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这样阴了一整日,至晚间才淅淅沥沥地下了场雨,第二日依旧不见骄阳,云层极厚,但较之昨日亮堂了些。
次日,清秋按照约定再次来到客栈,她像上回那样轻轻叩门,发现面前客房的木门只是虚掩着的。
清秋紧接着又唤了几声,里面却无人应答。她推人而入,见昨日许衡待的那张矮桌上放着陈府生的那枚螭龙玉。
房间里空无一人,清秋将玉佩拿起,发现螭龙尾巴上,白银掩盖的那处裂缝已经不见了,龙身和龙尾浑然一体,即使是凑近了看也看不出半点破绽,就好像从来没有过那条裂缝一样。
旧物恢复原貌,让清秋暂时忘记了旧物归属之人,只余满心欢喜,心想着,这是黎湛的螭龙玉。
过了良久,她才从此中脱出身来,带上螭龙玉,再次动身去孟府里找陈府生。
这天的陈府生一个早上都在孟大公子的书房门外候着,中饭后,又被派出府去买一锭松绿的颜料,回来时孟大少爷已随孟老爷去赴一位老友的接风宴了,他将买回来的颜料放在了书房里,便提前回了寝室。
一回生,两回熟,清秋蹬着高墙又进了孟府,隔了两日再见到陈府生,他正背靠在一棵老柳树的树干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春天初萌的柳条稀稀疏疏地在他身前身后摆动着,陈府生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青白色衣衫,一头黑发全部束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像那棵老柳树成的柳树妖。
他的这副打扮和黎湛是极不相同的,陈府生就此也说过他不是黎湛,可是清秋还是想再叫他一声黎湛,不去管他是不是会回过头来。
春风还是那样静静地吹拂着,拂起柳条,拂过潭水,轻抚着立于此景中的两个人。
“黎湛。”
清秋的声音不大,加之耳边有风干扰,她以为陈府生极可能没机会听到,可是原本没有看向清秋这边的陈府生将脸转了过来。
“嗯?”
清秋收起自己满心的愁绪,快步走到柳树下,将已修补完好的螭龙玉递还陈府生。
陈府生以眼神示意,询问她是为何。
清秋便说:“你的玉已经修好了。”
“好,辛苦了。”
陈府生虽然不待见清秋,但还是简短地表达了对她的谢意。
“唉,我也要回去了,回不死山去,今日来顺便与你道别。你不信我也不要紧,等你过完这一辈子,总要被黑白无常抓回阴曹地府去的。”
清秋只顾自己一个人说,不让陈府生插嘴,却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眶子,“陈府生,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敢耍赖说你不是黎湛,是陈府生,再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不跟我走,我就把你敲昏了,拖也要拖回去!”
陈府生已将玉佩戴回了身上,一边默默地听着,一只手笨拙地伸上来拍着清秋的肩膀,柔声安慰她:“清秋莫哭……”
“……陈府生就是黎湛,也不会抵赖。”
“你刚才说,你是谁?”
从陈府生将手搭在她肩上,清秋就停下不争气的眼泪了,清秋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明明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却仍不放心。
这一回,黎湛认真地注视着清秋红红的双眼道:“我说,我是黎湛。”
……
定康城西头的云来客栈,许衡临窗而立,想着孟府里八九不离十的结局,又想起近百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独自静默不语。
客栈年久,但有掌柜的保养得当,并不破旧,漆色斑驳反而更添几分韵味。
房间里面,青碧垂首在收拾许衡带来的物件。其实也没些什么。
从诸绳赶来的属下轻言:“君上,咱们该回家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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