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正中,龙榻之上,薛贵妃正伴着一人,此人两鬓斑白,双眼含笑,一身龙袍,虽则看起来年老,但扑面而来便是天家威严。
沈云睿上前,单膝跪地,行的是武将之礼,“臣沈云睿,参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岁千秋。”
皇帝笑意微敛,点了点头,沉厚的嗓音随之响起,“爱卿来得好早。”
入宫没有先向皇帝请安,沈云睿的确是放肆了。
他没有让沈云睿起身,沈云睿自也不会起身,他垂着头,不卑不亢道:“陛下诏令吾妻进宫侍宴,臣妻实感三生有幸,微臣亦是受宠若惊,唯恐朝玖行差踏错,故多有叮嘱,一时忘记了时辰,还请陛下恕罪。”
“爱卿此话怎讲?”皇帝好似心情颇佳,“今日是朕之寿辰,爱卿为朕费心,朕有何可怪罪?爱卿快快平身,朕可不想落个薄待忠臣的恶名啊。”
“陛下说笑了,”沈云睿起身道,“微臣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
皇帝笑了笑,摇头道:“来人,赐座。”
让人座下,便是有意长谈,薛贵妃目光一闪,起身回避道:“陛下,锋决昨日从欧罗巴商人那里带回来一瓶红茶,十分润喉,臣妾这就为陛下沏一碗来。”
皇帝最爱她的知情识趣,当即笑道:“爱妃深知我心啊。”
薛贵妃一去,皇帝立刻对着沈云睿叹了口气,道:“寿宴之日本不该上朝,而今既没有罢朝,爱卿又早早来了,朕正好有政事问一问爱卿。爱卿想必已经知道兵部昨日上呈的奏疏,对这赫兰部落之事,当如何处置方为万全?”
沈云睿在战事上素来直言不讳,闻言当即皱眉,“陛下当真以为,此事能够万全?”
皇帝为他的直白怔了怔,从来只有他问别人,何时有人敢这样反问于他?这少年将军脾气就是冲了些,皇帝无奈,倒也没有怪罪。
“高宗纵马操兵,渴冰饥土,沙场征战二十年,方平定四海,合纳九州,将胡虏鞑靼赶出东明。仁宗三十年,败军残将合为赫兰,里羲赫称王,屡次扣边。肃宗十五年,羲赫东明大战,损耗国力过半,仅有半年,户部造册已失三百万人口,至如今,稍有起色……银狼将军,可是认为朕太过软弱?”
“微臣不敢,”沈云睿起身,“微臣只知,一抔之土、一隅之城,都乃我东明之地,是先祖披荆斩棘方能收复,胡虏鞑靼强侵我国土,滥杀我国民。身为东明子弟,不思反击,而是退守让步,让出国土与平民任人践踏,实乃耻辱。”
沈云睿顿了顿,又道:“何况赫兰部落之人皆乃贪婪之徒,退一尺,进一丈,若是开了先河,日和便会永无止境,礼部所上书退守求和之事后患无穷,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神色复杂,他如何不知道这些,但是他老了,不想在退位前,看见战火满天。
“但若是开战,爱卿又有几分把握?”皇帝问。
沈云睿思量许久,才道:“以我银狼军之实力,只有边城府兵及粮饷不断,臣便有七成把握。”
“七成把握,粮饷不断……”
战场之上,七成把握已算不错,沈云睿实事求是,自不会夸大其词。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若要人不敢对粮饷伸手,他并非没有方法,但权臣勋贵尚能安抚,底下的小鬼难以割除,朝廷多年积弊,又如何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要斩断那一只只伸出的手,谈何容沈?累也要累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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