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儿感觉脑中象是被许多团棉絮塞住一样,又象是年节时用来贴门神搅制的浆糊般粘稠,怄怄闷闷的,极为困顿,意识清醒想努力睁开眼,眼皮却象是顶着称砣般沉重,怎么也打不开。之前好象听到众人的喊叫,有人哭泣,有人用力摇晃着自己,还似乎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为何此时却这般安静。肩头好凉,丹儿怎的不给我盖好被褥,这个丫头片子,看我不好生罚她,我就罚她不准吃蜜汁浸小米桂花糕,哼,三天都不准吃,馋坏她。
肩颈和手背似乎被某种尖尖细细的东西在吸吮着,是蚊虫吗,入秋了怎的还有这种恼人的东西,老妈子们躲哪里偷懒去了,让娘亲好生教训她们一通才是。对了,娘还叫我去她房里,爹托人从苏州捎回了上好的绸缎和毛皮,据说府里的裁缝也学了些时新的样式,娘让我挑选料子量身做冬天御寒的厚衣裳呢,该去了吧。唉,好累,不要想这些,还是好好歇息一下。
此时,屋内盘香袅袅,气若幽兰,有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简陋的竹床前。床上躺着的姑娘妆发略显凌乱,肌肤娇嫩如白雪,纤目紧闭,朱唇微启,桃色纱衣稍稍敞开着,露出白滑细嫩的美肩,颈窝的位置扎着几支银针,纤纤玉手平放在床侧,也扎上了几支银针。年轻男子低头侧坐,神色恬然,正用修长的手指将银针缓缓的捻入穴位之中。
男子见姑娘吸呼比方才急促了些,于是将穴位中的银针轻柔的取出,他收拾停当,又坐回床前守护着。不消片刻,姑娘的长睫毛颤动起来,左手食指也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却迟迟睁不开眼睛,男子俯下身子,准备低头细细查看,姑娘却在此时突然睁眼,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若离儿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目光所及之处,只见有人坐在床头俯身面对自己,他俊美绝伦,脸部如刀刻般有棱有角,五官分明,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拢到一起,梳到头顶用发簪挽起一个发髻。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樱红的嘴唇中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顺着男子的玩味的眼神,离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滑的肩头祼露在纱裙之外,杏色胸衣不知何时也稍稍向下滑落.........
啊~若离儿羞红了脸,迅速将胸衣拉高,又手忙脚乱的扯回纱裙盖住肩头,咬了咬下唇,不忿的“哼”了一下,伸出玉手向自己面前的男子挥去。男子伸出一根食指,轻松挡住了若离儿用尽全力挥出的手掌,又伸出大拇指,两只手指轻轻的轻轻捏了捏离儿的白嫩的玉手。离儿的脸更红了,她赶紧缩回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你……是谁?”说罢惊恐的望一望四周,屋内全然不是若府熟悉的摆设,又开口道:“这是何处?”
男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道袍,把鬓角的散发拨到耳后,开口回道:“我叫南一辰,是一个道士,有人下蛊害你,我救了你。”
若离儿满脸狐疑的看着他:“下蛊?”
南一辰笑了笑:“你生活在贵州的深宅大院,不知道湘西的江湖邪术很正常。”
若离儿惊叫道:“你说我在湘西?”
南一辰挑了挑眉,嘴角含着玩味的笑容:“对,而且你还在我床上。”
若离儿慌忙低头下了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感到一阵眩晕,不由得“哎呀”一声扶住额头跌坐在床边。南一辰眼看若离儿要跌倒,三步化作两步冲过去想准备扶住,离儿勉强坐定了,抬起头用黑亮的眸子紧惕的看着他。
南一辰见状马上收回手,故作随意的弹一弹袍子上的尘土,走到屋角的火炉旁,揭开瓦罐的盖子,吹了吹罐中冒起的轻烟,熟练的盛起一碗米粥。他走到若离儿身边,用戏谑的口吻说道:“我喂你,还是自己吃?“
若离儿慌忙伸出双手接过米粥,定了定神,娇羞的小声问:“就这样吃吗?”南一辰双手环抱胸口,抬了抬下巴:“不然呢?”离儿嘴里嘟囔说:“我的意思是……”话没说完,她小心的看了看南一辰,还是乖乖的凑上嘴巴浅浅地喝了一口粥。
南一辰望着她撅着的逐渐恢复了气色的粉红小嘴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喝粥的缘故,脸颊鼓起来的小小腮包,明白这个千金小姐需要的是汤勺之类的物件,他不禁暗笑一下,拿起短刀默不作声的转身从小屋出去了。
不多时,屋外远远的传来一阵阵“梆梆梆”的声音,若离儿吹了吹粥,趁热喝了几口,感觉身子暖和多了,腿脚也有了力气。她慢慢站起身来,把粥碗放在床边的桌上,仔细端详了一下屋子。
这是一个不大的木屋,四周及屋顶全部用一拃长的木板搭制,屋内陈设很简陋,只有一张木床,一个木桌,两把椅子,一个装衣物的木箱,还有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小火炉,上面一个小瓦煲,这就是小屋内的全部的家当。
若离儿缓缓走出屋外,外面的阳光很猛烈,她的眼睛一时无法完全睁开。离儿伸出手来用长长的衣袖遮阳,站在木屋门前向四周张望过去,她发现小木屋所在的位置是山中一个平坦的土坡,门前被人为开垦出来三小块菜地,种着各色蔬菜,左右两边各种着几棵果木树,其中两棵还结出了橙黄色的果子,房屋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高耸入云宵的竹子。
踮足远眺,视野范围内全是茂密的丛林,离儿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种树木果子草叶混合的干净甜美的味道。真好闻啊,离儿不禁多吸了几口,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
“梆梆梆”的声音还在响着,离儿不由自主地向发出声音的竹林中走去,刚刚靠近发出响声的位置,声音却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