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过半的时候,苏家似来了贵客,门口处,一名风姿绰越的妇人,引领着数位衣衫华丽的女眷向厅内走来。
苏月离抬眼望去,只见那妇人生的眉如远黛,杏目朱唇,纤腰细柳,身穿胭脂红色云锦锻织就的交领连衣裙,裙摆处有用雪银线勾绣出的千叶牡丹,腰系赤金云纹宫绦,发间插着赤金雀尾步摇,双耳戴着青金孔玉制成的耳坠。
魏婉仪!
“咔嚓!”苏月离心神激动,放在桌上的手掌猛然收拢指腹,掌中杯茶瞬化为粉沫,放在桌下的右手死死的扣住大腿,强忍住自上前一掌拍死魏婉仪的冲动。
就是这个女人,苏夫人好心救了她一命,她却不知感恩,不仅挑唆苏海城厌恶苏夫人,更是几翻在苏家兴风作浪,害死一个又一个。
二十几年前,苏夫人大婚三年未有身孕,苏海城本就对苏夫人感情淡薄,苏夫人又长久不见喜事,渐渐地苏海城更是对苏夫人冷淡,乐琴见状不免替自家小姐心急。
“小姐,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乐琴!……”苏夫人对此也是感到无可奈何,生不生的又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乐琴大概也知道急也没什用,想了半天纠结着说:“要不,咱们去上柱香?”
苏夫人有点无语的看着乐琴,半响,大约是觉得终日呆在府中也没什么意思,遂顺了乐琴的意,去西城外的广云寺敬香。
苏夫人虽说不信这一块,却依对佛门抱以极高的敬意,乐琴曾经不解的问苏夫人,小姐既然不信佛,为何还要在寺庙里,比任何人都要虔诚。
苏夫人微微怔了一下,而后轻喟一声,我敬的不是佛,而是苍生信念。
广云寺的住持名声极,引得香客接连不绝,苏夫人每经一处殿堂,便手持三柱清香,神色平静上前对着佛像拜一拜,随即就将香插入炉中,整个过程不过片刻,走马观花般的姿态在一众香客中颇为异常。
“这位夫人,可是将我寺中的佛像全都拜过了?”正当苏夫人想要离去时,一名僧人边作揖边开口问道,虽是寻问语气确十分肯定。
乐琴颇为戒备的盯着眼前的僧人,苏夫人不知眼前僧人就是住持,确依然示意乐琴无妨,苏夫人躬身回礼,点头道不错。
住持微笑着对苏夫说:“夫人到是和旁人不同!”
苏夫人微微垂首,自己上香虽然速度极快,但礼束却是齐全,只是不曾像旁人那般许愿,自然比大多数人要快上许多,原以为没人在意,却不曾想被面前僧人点破。
苏夫人颔首回道:“大师亦与旁人不同。”
住持沉吟了片刻,而后对苏夫人道:“我观众生多执妄,料众生见我应如是!夫人凡事切莫当真!”
苏夫人微怔了一下,而后点头对住道:“多谢大师提点!”
住持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乐琴撇嘴道:“小姐,这和尚好生奇怪,莫要听他瞎说!”
苏夫人微皱了下眉头,目送住持离开,随即和乐琴打道回府。
行至半路,忽然听见呼救声,马车骤然停住,乐琴撩开帘子,苏夫人探首向外看去,只见一女子神色勿勿,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地朝这边跑来,没跑几步,女子似是被拌了一下,跪伏在地,像似是被追的紧了,顾不得检查伤势,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地来到车前。
女子接连喘着粗气,急忙忙的对着苏夫人道:“贵人救我!”
女子自称姓魏名婉仪,本是外出寻亲的,不想途中碰见歹徒,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苏夫人将人放进马车,见魏婉仪身上多有擦伤,大腿更是渗着血珠,轻叹一声,便先将人带回了府中,请了大夫过来医治。
一翻梳洗过后,魏婉仪露出原本模样,相貌意外的不错,生的眉如远黛,杏目朱唇,纤腰细柳的身姿,看上去颇为养眼。
乐琴冷眼看着魏婉仪,待到无人后对着苏夫人道:“小姐,她撒谎,你干嘛还要救她!”
苏夫人轻声道:“我知道,也不全然是假的,寻亲是假,遇歹徒是真,乐琴不必计较太多!”
乐琴扭头哼了一声。
魏婉仪在苏家休养了一段时日,魏婉仪日日前去苏夫人跟前问安,魏婉仪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出身,却也是读过书的,加上一心想要讨好苏夫人,言行举止俱是合乎规矩,倒也显得魏婉仪知书达礼。
刚开始,魏婉仪是真心感激苏夫人的,必竟苏夫人与她有救命之恩,苏夫人看上去是冷了点,可性子却是平和,魏婉仪觉得名门贵女中,能像苏夫人这般好相处的,也是不多见的,苏夫人当真是样貌品性俱佳。
魏婉仪初次见苏海城的时,只是在廊下匆匆一瞥,那时苏海城在苏夫人的帮助下,在临安城做起了生意,不得不说,苏海城在经商方面倒是有些天赋的,不过一两年时间,生意已然做的有生有色。
苏海城急于打理生意,神色匆匆,与魏婉仪擦身而过。
魏婉仪回身望去,目光微微闪动。
苏海城生的不是十分俊朗,比不得那些相貌出挑的人耀眼,但胜在身量够高,加上又常年习武强身,体态匀称骨健筋强,打眼望去,也称得上是相貌堂堂,颇有几分气宇轩昂的味道。
“这人倒也生的不难看。”魏婉仪低声喃喃道。
原本魏婉仪是没有什么歪心的。
魏婉仪家世清白,虽说没落了,但也不至于沦落到非得做妾的地步,若是寻个普通点的人家,虽然日子过的不能大富大贵,可歹也能当家做主,不至于受人白眼。
妾室不管说得在好听,那也是归入贱籍为奴为婢的,若是得宠的还好,有那不得男人心的,过的日子更连条狗都不如。
可魏婉仪曾经也是个大家闺秀,有过锦衣玉食被人伺候过日子的人,若是从没有过珠围翠绕列鼎而食的日子倒也罢,一但尝试过了富贵的滋味,又怎么能甘心自己嫁给一个寻常百姓,过着裙布荆钗清灰冷灶的日子。
做妾又有什么不好的,苏家生活不差,苏海城正值年轻尚未纳妾,苏夫人亦不曾生养,若是能进了苏家,从此便衣食无忧仆役无数,将来在生个一儿半女的,后半生更是在无隐患。
魏婉仪咬着朱唇,自己相貌生的又不差,学识见地都有,除了家世,哪点比不上那些个名门贵女,嫁给苏海城,总好过嫁给那些糟老头不是!魏婉仪终生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