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老毫不掩饰对首座大弟子的喜爱,然想到后辈弟子中再无此等人才时,都不免叹息连连。
“对了师兄,是否如您所说的那样,慧真对经书失落一事并不知情?”宏广对陈威还是不放心。
方丈道:“慧真是个实诚的孩子,当不会欺瞒老衲。然有一事十分蹊跷,令老衲总也琢磨不透。”
“何事?”宏广紧张地问道,“慧真还说什么了?”他似乎担心陈威会胡乱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言词。
宏广紧张的神情没有逃过方丈的法眼,方丈淡淡地说道:“不知师弟是否留意到一个奇怪的事,慧真在房门外锁的情况下出现在了藏经室,应当是被他人锁在了藏经室。可是何人能够将他锁住,他自己是办不到的。师弟,你一向深谙人心,可知这个慧真到底经历了什么?”
宏广皱起眉头,原本丑陋不堪的脸庞变得更加难以直视,他摇头道:“贫僧不知,还望方丈赐教。”
方丈道:“你深悉人心尚且不知,老衲又岂能知悉。更蹊跷的是,陈威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已然失忆。”
宏广心下稍安,陈威总算没有胡言乱语,他继续问道:“然陈威亲口说离开藏经楼后发现怀里有一卷书,不知是否便是《妙法莲华经?”
方丈道:“据他所言,他并未看清书名,然无论是宽窄厚薄,还是纸张质地,均与《妙法莲华经有很大的出入,此经历时七百余年,本已陈旧,然陈威所执书卷则为新近所印。若经书果真为他所盗,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承认偷窃一事。”
宏广点头称是,送别方丈,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恻的笑容。
潭柘寺建于西晋永嘉元年,到景泰年间,已历时一千余年。永乐朝的道衍大师即太子少师姚广孝曾隐居于此修行,其修行居室少室静室就在宏广法师的禅房近旁。那时宏远禅师尚年幼,却也有幸听闻过道衍大师与祖师爷无初德使方丈探寻佛法,道衍大师见宏远骨骼惊奇,遂而将一身武艺悉数传与了他,这些内功和拳脚武艺,宏远以二十年的修炼慢慢参悟,直至武学与佛法等身。道衍大师隐居寺院期间,永乐大帝曾前来探访,故而本寺的青石板上,留下了天子的足迹。当今圣上崇尚佛法,加之对先祖永乐皇帝的景仰,在他御宇天下之前,就曾先后两次上山拜寺。
宏远心想,本寺深得圣上恩荣,决不能将寺院千年的声誉,毁于自己之手。当今圣上仁德,即便经书果真遗失,也自当从轻发落,然国法难容,欺君之罪,可非比于其他过失,加之朝中势力纵横交错,难免会有朝廷奸邪以此大作文章,相互攻讦,无论朝堂中那一派占了上风,本寺的一干僧众,便无疑成为最合适不过的牺牲品。心念及此,方丈庄重地来到大雄宝殿,虔诚地跪于佛前,祈祷我佛庇佑本寺。
夜色俞浓,窗外狂风肆虐,直吹得窗扉劈啪作响,屋内一支残灯经不住冷风的吹打,一番挣扎之后,终于偃旗息鼓,只余一缕青烟环绕梁间。饶是如此,陈威却全当不晓,躺倒于一块木板上,侧身向内徐徐睡去,不一会儿便鼾声四起。
陈威在前世参加过实战,是一名出色的间谍,深知虚实相生的道理,此举乃是为了迷惑敌人,因为他知道今夜定会有人前来谋害自己。
这时,陈威闻到一股异样的气味,忙屏住呼吸,门口看守的小和尚被迷翻在地,随即被人拖走。两名蒙面僧人破门而入,一高一胖,胖子摁住陈威的下肢,高个则以麻绳套住了陈威的脖颈,麻绳正好嵌在陈威脖颈的那道勒痕之上,此乃故技重施。
高个正欲使力,陈威怒睁圆目,双手握拳,直击向高个的面部,陈威在前世曾有过夜间格斗训练的经历,即便蒙眼,也可根据敌方的呼吸准确判断出其五官的所在,这一击汇集了陈威的平生所学,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对方的太阳穴,高个僧人顿时眼冒金星,应声倒地。
胖子见状,慌忙撒手,准备开溜,陈威那容他自如来去,一招扫堂腿过去,胖子腾空而起,随即面部朝下,重重地摔于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陈威本已做好迎接一场恶战的准备,岂料制服对手只在两招之间。他蹲在地上,点起火折,揭去胖子的面纱,除了胖子一身膘肉之外,脸庞倒也还白净,胖子嘴边发出轻微的呻吟,每一次呻吟,都伴随着一阵疼痛。在陈威暗自得意之时,高个和尚已然醒转,他拔出腰间的短刀,不声不响移到陈威的身后,对准陈威的后心扎了下去。
在这电花石火间,陈威急速闪身,短刀失了准头,捅在陈威的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他就地一滚,闪到胖和尚的左侧。高个和尚眼见失了手,像发了疯的恶狗一般扑向陈威。陈威左肩受了伤,战斗力严重下降,他估摸着对方的底子和招数,刚才那一击,极少有人能够承受,若再加两分力,则足以使敌方头骨碎裂,他暗自赞叹对手外家功夫了得,同时也对自己刚才的仁慈与轻敌懊恼不已。眼见高个和尚扑来,陈威只能再次闪身,避其锋芒。
看来,高个和尚必欲置自己于死地,而今只有奋力一战,方能保命,好在胖和尚是个脓包,一摔之下完全失去了战力,否则双人夹击之下,陈威哪里吃得消。
高个和尚将一把短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倘若这是一把朴刀,则陈威危矣。眼见几次出击均扑了空,高个和尚心下惊慌,招数减缓。陈威则趁次机会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与此同时,右脚踏到了一根麻绳,这必是高个和尚用以加害自己的凶器。陈威心下一喜,缓缓蹲下身来,握紧麻绳。高个和尚却不知道对方手里多了一件物事,他判明陈威的位置,飞身欺向对手,将浑身之力,贯于刀尖,必欲一击致命。
白刃闪过,传出一声尖叫。
只是这声尖叫乃高个和尚所发。
陈威前世乃耍绳高手,其祖父是一名杂技大师,他儿时曾在祖父那里偷学过不少招数,加上后来在卧底的经历,一根简单的绳索往往能被他玩出花样来。眼见白刃欺身,陈威忍住肩头的疼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过了白刃锋芒,同时麻绳飞出,牢牢套住了高个和尚持刀的右手,陈威稍稍加力,短刀落地,高个和尚整个身体被贯在青砖墙上,墙面被他的身体砸出一个大洞,倘若墙有知觉,也该痛得惨叫一声罢。陈威不容他起身,挥动麻绳,转眼间把高个和尚捆成了粽子,打上死结,这样一来,大高个插翅难飞了。
陈威长舒一口气,重新燃起火折,揭去高个和尚的黑色面纱。惊讶地发现此人正是圆通,也就是自己的师父。
屋里的战斗结束了,窗外的狂风也渐渐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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