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真领着陈威直入禅堂,除当值僧众之外,其余人等尽皆汇聚于此。
陈威本想通过对一众僧人的观察,解读心中疑问,但是满堂六十余号僧人对他的到来熟视无睹,他们都敲着木鱼,专心诵经,而且通过自己的蒲团所在的位置,他也看出自己敬陪末座,这也符合他的预想。师兄拉着他不声不响地落了座。
首座自是本院方丈住持,身披玉色袈裟,陈威一眼便认出,住持法名宏远,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须发皆皓白如雪,他骨瘦如柴,却神采熠然,精神矍铄。下首亦是一名老者,只是比住持魁梧不少,也年轻不少,陈威一看之下便认出这正是那个圆脸和尚,他一袭绿绦袈裟,脸色?黑,此人乃方丈的师弟,法名宏广。
虽说此时满院诵经声此起彼伏,梵音缭绕,但是陈威的心思全不在此,他只觉肚中饥饿无比,于是趁着慧空闭目的间隙,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陈威往伙房赶去,好不容易寻到两个硬邦邦的馒头,被他几口吞下,只是味同嚼蜡。一想到今后将与青灯古佛为伴,以素食饭斋为生,陈威便暗暗叫苦。
吃下馒头,陈威蹑手蹑脚地往禅堂赶去,此时风起山头,直吹得满院林木萧萧作响,彷如有鬼魂在嘶鸣。他只管赶路,忽然和一个迎面扑来的高大身影撞了个正着,饶是他胆大,也不免吓一跳。
迎面的人点起了火折,陈威看到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庞,那人睁着惊恐的双眼询问道:“你是人还是鬼?”陈威在他眼里竟如同鬼魅一般。
此人乃是陈威的师父圆真,见陈威亦惊恐地看着自己,圆真匆匆逃去。
陈威回到禅堂,一脸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心中却有了计较。僧众已停止了诵经,众人纷纷将眼光转向刚进门的陈威,与先前的情形大为不同。慧真旁若无人地坐回蒲团,还冲慧空挤了挤眼,慧空却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这时,方丈的宏音响起:“慧真,你上前来,老衲有话问你。”
陈威虽然对这些和尚不屑一顾,然而面对这位不怒自威的方丈,他心中却莫名充满敬畏,他穿过僧众,来到方丈跟前,双手合什道:“弟子谨听方丈训导。”
他将目光投向首座,方丈并不急于发话,反倒是下首的宏广法师先发问道:“慧真,你虽出家不久,却应当知晓我寺的戒律,如何私闯藏经楼?”
对于这个问题,陈威无法作答,此时指证宏广似乎还不是时候,因此,他从容答道:“无可奉告!”
“那就是说,你不否认了?”宏广瞪视着陈威,似乎想看透他心中的一切秘密。
陈威不疾不徐地说道:“弟子也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藏经楼,当着两位师尊和众师伯师兄的面,弟子想请各位公断一下是非曲直,不是我想违戒,实在是有人意欲加害于弟子,各位请看,这就是证据。”他说着高昂起头,后脑勺上的一道血红的伤痕触目惊心,一众僧人暗自吃惊。
宏广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他的脸颊由红变紫,又由紫便白,陈威以无辜的眼神回应。宏广向来脾气火爆,与师兄宏远方丈深沉内敛的性情截然不同,但此时面对这个不入流的小沙弥和这一番头头是道的陈词,他显得有点无可奈何。
陈威心道:“以方丈的地位和为人,自不会将此事扩大拿到台面上讲,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当众告发。”想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师兄慧空,慧空把头低得更深了,恨不能钻入地底。他定是气不过师弟对他的欺辱,才抓住机会报复,只是他没想道,他这一告发,无异于捅了马蜂窝。
这时候,方丈说话了:“你等众人先行退下,此事未明原委之前,不得窃窃私语,不可以讹传讹。老衲自会秉公处理,给你们一个说法,也还慧真一个公道。”
僧众纷纷退下,偌大的禅房里只剩下两位高僧和陈威。
方丈说道:“纵使你无意闯入藏经楼,也算不得犯了什么大过。而且如你所说,你身上蒙冤,这份冤屈早晚会水落石出,只不过既然你在未得首座的准允出现于藏经楼一事已然公开,便违反了本寺的戒律,老衲本想回护于你,然另有一事,却不得不寻你问个究竟。”
陈威心下纳闷,莫不是哪里又额外生出枝节,令方丈也为之坐立不安。他说道:“师尊请明示!”
方丈道:“今日你我曾于藏经楼照面,分别之后,老衲重新检视书目,却发现本寺一本极为重要的典籍不翼而飞,老衲与你师叔祖寻遍阁楼,均一无所获。老衲相信你的为人,然事关重大,此书关乎我寺的命运,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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