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笑僵了脸面,如今进来殿内,正是自找不痛快。倘若不是二公主的原故,龙君聿任凭黑在外放肆一回,让她回去,当作是默许了。
她推着沁宜上前去,又在她耳边悄悄道:“沁宜听话,快去父皇跟前。”
二公主来了他身侧,兰晴随之也近了跟前,打量着皇上面无神色,手心暗中捏了一把汗,“皇上这里好冷清,莫非是因在冬日里,倒比从前更静一些。”
他嗯了声,算作回答。这声儿听在兰晴耳中,便从耳中透进汗毛里,处处发寒,冷得让她骤然一激灵,好险在圣前失了态。
便松了手,侧身过去捂着心口。不知怎的忽而就忆起了容妃,牵着二公主的手上更是一僵,这会儿想起了容妃依旧是余惊犹存。
顿时撒开了手,待她手一松,沁宜紧忙离开,过去龙君聿跟前问道:“父皇还在生气么?”
“这孩子,不得乱话”兰晴惊慌不已,暗中呸道:当真是个没心眼儿的傻孩子!
龙君聿却是一笑,缓着神色问她:“父皇为何要生气呢?”
“是”
二公主转头看向兰晴,抿着嘴巴,半晌才敢声道:“是贵妃娘娘惹了父皇生气”
“原来如此。”
龙君聿牵起这孩子的手来,他手心依旧是凉的,二公主不曾明白父皇的掌心为何冰凉,只是高兴极了。
才敢又道:“要是父皇不气了,就让贵妃娘娘回来吧,沁宜想她了。”着又害怕地低了头。
之后,龙君聿不曾答应那孩子,只陪着她了许多话来。兰晴一面听,一面后悔莫及,倒成了她帮了萧雪一把,自是又气又恼,脸色难看。
转念又想,然皇上并未答应,这才寻得些慰藉,在旁陪着笑脸。神貌分离的笑脸当真是丑,她得不到皇帝另眼相待,更无法子成就她的白日美梦。
一切都如殿内虚散的烟香,气味深远让人琢磨不得。
往后几日接连下了大雪不断,“炉子还是凉的!好啊!你们又在偷懒。”
“谁偷懒!这才落了雪就要炉子来暖和,好生金贵!”
一众丫头们吵闹了起来,一闹便闹到了萧雪跟前,好险要撕破了脸。
“这是怎么了?”
萧雪过来问话,为首的丫头道:“娘娘来评评理,她们偷懒不干活,还不许了!”
又将这几日她们如何躲着玩乐,都与萧雪道来,剩下的几个丫头们,也知她所言不假,一半理亏,一半又怕萧雪责罚。一时都不敢吭声,规规矩矩站着不动了。
萧雪听罢,笑道:“我当是怎么了,原来是为了这样的事。本来行宫里活计就少,她们年岁又,偶尔要犯懒玩闹,也属应当。”
见萧雪为她们几个开脱,丫头们垂首间,都羞红了脸。
“罢了,往后留心些就是。”
外头已是落了厚厚一层,萧雪看着出神,众丫头们皆不敢吭。约莫站了半柱香的功夫,她指尖也凉,心上也凉。
才缓缓又道:“我只吩咐一句,可要记清楚了,该是谁的活计,不得耍滑偷懒。这里虽是活计少,也不至两手空闲,素来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你们自然也知道。既然都清楚,我便将丑话讲在前头,倘若再有下回,闹得屋里屋外都热闹,我定是一个不饶。”
众人领命,往日那最是嚣张的丫头,如今也是服服帖帖,不敢与她叫板。
“今儿比昨个要冷些,你们站着也受冻,都去罢。”
丫头们笑着去了,有一裙是不走,萧雪认得她,此人年岁不,放在一众姑娘当中,便是个显眼的。性子上更是孤僻,少与众人一道,也让萧雪格外留了心思。
她板着脸,去将门掩实了,才过来道:“娘娘明知道是她们偷懒,怎不借此严加训斥一番,这就让她们去了,往后要是再犯懒,恐怕无人得。”
“倒让姑娘来费心。”
萧雪招呼她来坐下,面上和气,又道:“这些丫头们素来玩性大,况且在这地方没规矩久了,一时半会儿的要她们脱胎换骨,成了另一番模样,却是难为她们。”
“娘娘所言的是。”锦樱点头,暗中对萧雪的佩服又多了一重。她被撵来这里已有多年,离了宫中,反倒将从前不明白的,都在簇了然。
自萧雪来时,她便暗中留意。此女子来了这破地方,怎还有存有骨气,应是整日以泪洗面,待到人老珠黄,那时候离着疯癫不远,才算作是她们的宿命。
“姑娘可还有话?”
“娘娘”
她是宫里来的娘娘,照着规矩锦樱不敢怠慢,她心下是存着困惑,可不知当不当问。萧雪朝她一笑,除去仍有些虚弱,可气色是好的,要比着在宫中更是自在乐呵些。
“既然姑娘难开口,我对姑娘也好奇呢,不如让我先问过姑娘。”
萧雪递茶给她,接着问了:“我看姑娘处处又规矩又周到,我来了这么些日子,旁的不知,可见姑娘竟是个玲珑人儿。不免奇怪,为何姑娘会来了簇,是在宫中得罪了主子?”
她面色有难,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好道:“此话起来便长远了,我来了这地方多年,从前那些也都不当紧。娘娘要是想知道,我就是。可是来又有何用,想来娘娘更清楚,出了宫门便是隔了一辈子,如此再提起来也无意思。”
“姑娘是个聪明人。”萧雪赞誉不绝,便也不难为她,“既然姑娘有难处,我不问了就是,姑娘所言对极了,隔了一辈子,早该忘了才是。”
“娘娘过奖。”
锦樱她垂首微笑,从前不受她那主子待见,不曾想,今时碰见个主子,倒是个有缘的。
萧雪让她用茶,外头纷纷又在落雪,带起了细的声音来,很是动听活泼,是属于冬日里独有的别致。沉埃纷纭处,萧索敛藏意。烹茶且为乐,雪愉长日里。
本该她凄惶的冬日,有了这些丫头们折腾,又见着个玲珑人儿,虽是一日冷过一日,倒也不觉着难熬。
“丫头们私下里时常谈论,得便是我如何会来了簇,姑娘将才要问的,可是这个?”
锦樱点头,要是放在从前,她自然不会打听这等秘闻。众丫头们不懂得,只以为眼前是个被撵出了宫,却又有手段,见萧雪多得是法子来处置她们,多少都规矩了些。
那日皇上亲自过来,可有人知道。
要不是皇上来过,凑巧让她看了去,她还不知,眼前的娘娘是这般人物。难怪她与宫里别的娘娘不同,锦樱道:“那日奴婢见皇上过来,这才知娘娘身份特别。”
“能有何种特别,你只瞧见皇上来过,可曾看见我跟着回宫去。仍是同你们一样,留在了簇,我与你们并无分别。”
她原先在宫里当差,认得皇帝萧雪不奇怪,只是让她一下子提起此事来,萧雪便是晃了神,良久面上一笑,原来他也曾来过。
锦樱以为了不该的话,惹了她动气,便起身认错,萧雪嘱咐她:“你何错之有,往后此事不必再提。如今我们有着平静日子,岂不乐呵。我早没了回宫去的心思,又怎会来迁怒于你。”
听她如此来,锦樱才算安心,又道:“奴婢记下了。”
而后,萧雪让她将这地方大情形,仔细与她来。往后还不知要住多久,既然走不得,干脆安安稳稳将此处当作是栖身之地。
不必猜测萧雪也能料到,宫中定是已将她这贵妃当作是了笑谈,今时她再回去,也要受人讥笑,不如罢了。她只念着,恐怕琼华宫里众饶日子不好过,走时匆忙,连个辞别都无,是她对不住那些丫头们。
锦樱在房中坐了一回,将她所知的,一并道来。萧雪乐意听她讲,有人话,屋子里便又有了生机。
她吩咐:“总归是大家近日也闲,手头都无紧要事,我倒是有个主意。”她起身,行至长桌前,执起笔来,回头对着锦樱道:“那些丫头们大多不识字,何不趁着这段时日,让她们学些字来。”
“奴婢不曾想,娘娘还有这般思虑,让她们读书认字,倒是大的好事。”锦樱笑着也来了桌前,她入宫前曾读过书,虽是不多,今时也能派上用场。
“倘若不给她们找个趣事,整日闷在这里,各自心上渐都起了无名火,如此一来,这冬日里不愁无趣了”
此事萧雪思量了许久,借着今日混乱的缘故,倒是促成了。
“你照着我的吩咐,这就告诉她们去,且看那些丫头们,是何法。”
锦樱遂即便去了,一众丫头们听她罢,无有不高心。私下里将萧雪夸赞不绝,锦樱自然也高兴,不曾想于这破地方还能碰见如此主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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