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过神来,忙忙地问了:“二公主可还好?”
黑面上扯着笑,很是牵强,只是好。元景倒是不言语,他素来不善于扯谎,此时他不开口,让萧雪一瞧便知了。
那孩子定是不好,于是相求道:“还请二位告诉一声实情来,我在这里不知何年何时,才能回去宫中,倘若二位大人有心隐瞒,这一瞒不要紧,要是又添了麻烦来,岂不多余。”
这话正巧落在了他二人心尖上,当真是多余,原本那般平静无事,怎料到会有这一遭,莫非是注定才如此。
黑叹气,也不必斟酌,而后才道:“是我二人方才一时糊涂,才想瞒过娘娘。”
与元景相视一眼,黑便了:“二公主前些时候,被放在兰妃宫中,娘娘这是知道的。就在娘娘离宫后,兰妃又将二公主送去了琼华宫,娘娘虽是不在宫中,可有着星竹等人照看,并未出岔子,就在昨个”
“昨日如何?”
“昨个皇上下令,仍将二公主交给兰妃抚养,还命兰妃看紧了,往后不许二公主再往琼华宫去。”
一时罢了,二人看着她的神色,却是不好。
黑唤道:“娘娘莫要担心,皇上这会儿还生着气,等过些日子,皇上气消了,一来娘娘也能回宫去,二来,只要娘娘开口要二公主回来,那兰妃是留不住的。”
恐怕这气是不会消了,萧雪心下想着,凄凉更甚,仍是将二人谢过。他二人不敢耽误,又了些话,匆匆就此辞了去。
连夜赶回了宫中,可巧皇帝未传唤二人,好歹是少了一顿提心吊胆,各自都歇了下。待次日,黑来了圣前,眼中多有闪烁,并非是怕皇上责怪,而是起了犹豫。
倘若无人替她言语,后宫当中已然是蓄势待发。不及娘娘回来,恐怕皇上这里,再加上那些个主子那里,无风则已,一旦风声渐起,其中厉害,黑自然明白。
暗自打量了许久,皇帝面上照旧如常,让黑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才来时,元景先是给他交代过了,定要让他与皇上道出昨日种种。元景确信极了,如实讲来,皇上那里不见得会恼,反而事有转圜。要是一味瞒着,正如同娘娘昨日所言,徒添麻烦。
黑将信将疑,毕竟皇上是动了大怒,这才如此,虽是半月过去,可他瞧着,皇上并未消气罢。
正是想的入神,不曾留意是将心上的难办,统统挪到了脸面上。五官皆是别扭着,快要吐出苦水来。
又值外头李相求见,黑迎了李相进来,更是不便开口。这一等便到了掌灯,眼见着都黑了,他心下更沉。
到底是还是不,皇上偏又不问,哪怕是责怪于他,有一声也是好的。
回廊底下,两步一停,三步一顿,飘飘忽忽的没个思绪。又后悔起来,早知昨日便不去了,惹了这样大的难题来,连连叹气唉声,不得主意。
“可是告诉了?”元景寻来,见他才此处,慌张便问了。黑瞧见他来,更是叹息不迭,又朝他摇头,“不然,你去皇上跟前将此事来”
元景笑他临阵要逃,黑只管让他笑去,“哪里是我要逃,你是不曾瞧见皇上的神情。你要有本事,我便将此事交给你。”
“也罢,我去就是。”
虽是推脱给了元景,黑仍是一道与他前去。还未进得屋内,黑那眼皮上,便是一左一右,按着方位跳了起来。
匆忙瞥过元景去,让他留心开口,然元景此番是豁了出去,方才行礼,而后直接就道:“昨个卑职去了行宫,私自见了贵妃。”
这人!不会转弯呢!黑猛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跪了下来。龙君聿半晌才接应,远远瞧去他二人一眼,语气更是十分平常,“只你一人去了?”
“还有卑职”
罢,黑叩头不断,恐怕是他二人犯下了大罪过。龙君聿命他起来,复才问:“她如何了?”
与皇帝之间隔的远了,他二人看不清皇帝半闭的眸子里,晃去的心伤。旁人都去得,可他去不得。她能与旁人嬉笑闲话,与他只有哄骗罢了。
之后,他二人将萧雪近况道来,元景存了心思,他道:“娘娘身子总不见好,已是过去半月,太医去瞧了,也吃了药,眼看着竟是越发虚弱了起来,还望皇上让娘娘回来”
黑暗中一笑,佩服极了,此人还留着这等招数。不错,不错,娘娘虽无大碍,眼下总归是回宫来要紧,暂且夸大也不为过分。
召来太医细细问过,待太医去后,他当即沉了脸色,方才那平静无存,心中只想着,半月过罢了,怎还不见好。已是乱了心思,吩咐下:“随朕去行宫。”
二人不曾料想,皇上去的这样急,更是一路跟随。他二人一同又来,然元景心下是喜,黑则忧。
这日她起的晚,浑身又倦怠,见是他来,两人均觉恍如隔世。
元景同黑,早就寻了由头退了下,一时间屋内剩了两人在,她面上先是略笑,不知要与他道些什么来。
了无用,更是嫌隙,她心下这样想,便将种种一字不提。而后自去端了茶水,他已是皱眉,“她们不来伺候,需得你亲自去端茶倒水。”
“原先在宫中时,也不见得那般金贵,这会儿离了宫,能自己动手的,何需再去劳烦她们。”
明知他是恼了,萧雪却是笑道:“事而已,你莫要去怪罪她们,倒显得是我搬弄是非”
瞧她越是不在意,面上越是笑,他便不喜欢她这般。宁愿来时瞧得她哭她闹,更甚恨他也罢,都好过这样寻常。
有心与她讲明,酸楚压抑了满腔,又将怜惜化作来时风尘,那一路未敢停下,她可知他的心思。
香烟细细,究竟是眼中起了雾,还是别处的烟雾飘到了跟前,让她眸中酸涩。紧忙背过身去,不愿去瞧他。
两冉底是生分了,至于此连一句话也无。
他走了,走时仍是皱着眉。那茶水他未曾碰,萧雪盯着茶碗出神,不心便是打翻在地,溅脏了衣裙,她反而更是笑,拿着罗帕擦了数回,怎也擦不去了。
随手将帕子扔了香炉子里,待燃成了灰烬,让她心上倒也干净。
那日过后,宫里人才渐是明白过来,敢情琼华宫的主子是失了宠。
自然有人乐意,有人愁苦,星竹等人一概被留在了琼华宫,她们的主子究竟去了何地,无人来告诉她们,只知道是出了宫。
星竹曾去找元景打探过一回,却是无功而返,她与菁儿已是要急白了头,思来想去,不知为何会成了这般。
不过是一夜之间,琼华宫上下皆蒙了层,成了宫中笑柄不提,让她二人煎熬的,便是不知娘娘究竟去了何地。
“要是娘娘受了苦,可怎么办?”
菁儿一面抹泪,一面又问星竹。“休要乱!娘娘只是一时在外,等过些日子,定能回来。”
她眼上也还红肿着,菁儿乱想,又害怕,琼华宫里全靠着她来拿主意,她不能乱了。
话虽如此,可她心上清楚极了,此番娘娘恐怕不是受苦而已。骤然心凉了半截,忽而又想到,但凡是这般被皇帝撵出宫去的,都不曾有过好下场。
望着菁儿,终究忍不得泪,往后琼华宫该如何,她们又该如何。帝王情薄至此,还能有什么念想,她心疼娘娘,哪怕此时是哭瞎了眼睛,又如何呢,更让旁人瞧笑话。
星竹道:“快别哭了,我瞧着你哭,我便也忍不住了”
菁儿拿了帕子来抹泪,越是抹,更是停不住了,反倒是呜呜咽咽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又道:“你怨我也罢,今日我就要大哭一场,要是不哭出来,我这心里的难受,是要将人闷坏了。”
“也罢,随你哭去。”
星竹一旁也哭出声来,她二人声声凄冷,还管谁人笑话,尽管让她们笑去。
寻得难受的出口,便是让眼眸使劲儿落泪,如此宣泄,大闹大哭,纵然无所顾忌,折腾过罢心上渐是平静了不少。
琼华宫内已是成了这般,她二人整日瞪着眼眸,揣着心思,只等着萧雪回来,一日长过一日,眼见着暑气过罢了,人还未归。
早些时候还知哭,挨过了些日子,是连哭都不知了,泪水似是流尽了。偶尔苦笑数声,笑意比那哭声更凄冷,心思也渐沉了。娘娘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她们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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