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晌未答,直到她适应了眼前的幽暗,才是道:“一来是朕的心思,你一人过来这里,免不得是要想家,朕带你回去江都,也是应当。二来,则是为了”
他放了手,留她急忙问着:“是什么?你快些来。”隐约之间,她似乎心中有了异样的感受,竟是有些酸楚,却不知为何。
已然顾不得其他,仰着脸来,看向他去。
“你二哥于十五那日,是要成婚了。”
她只管是笑着,而后又红了眼眶,低了头来,深嗅了一道香气。融合了寒意的香气,亦让她十分清醒,她也知,是他亲自所言,定然不会有误。
“你可知是谁家的姑娘?”
他便是将藏着的密信拿出,递了她面前,她速速看过了一回,过后盯着信纸,低声道:“二哥,紫兰,如此便好了。”
她于北地得知了此事,心上已然是高兴极了,可是面上依旧有些忧虑。
他道:“你只管随着朕前去,凡事都有朕在,自然无需你来忧心。”
是了,他最能明白她的心思,回去虽是容易,可依着她如今的处境,江都岂能容她。又或是搅和了二哥的婚事,让父亲为难,让下耻笑,倘若如此,她便绝不能回。
“我该以何种身份回去?怕是不妥,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江都,我已不能回。”
匆忙合上了信纸,转身抹了把眼泪,这就要往底下去。
“并非是难事,只要你点头,朕自当有安排。倘若是你不愿,也罢了,来日方长,日后会有时机与你那二哥相见。”
她停了步子,回眸过来望着他,她如何不愿呢,只是不敢。
西风骤起,吹得雪花四下乱散,落在她面上,凉气透骨。他走近了,道:“这会儿不必急着给朕答复。”
眼见着色变了,他便不能带她在此处久留,行至她面前,低身下来。她不解,于是问:“你这是”
“背着你回去。”
她心中一阵暖,“哪里这样金贵了,我自己会走。”不由得她推辞,他命令道:“过来。”
末了仍是他背着她往底下走去,道并不陡峭,只是雪的原故,路上有些湿滑,但尚且能走。
他的步子十分心,她亦是提着一颗心。
凑近在他耳边,她道:“放我下来罢,路上滑,你又背着我,很是难走。”
实则,她不愿来拖累他,就如这般,要是只他一人,怎会被这雪花困住了步子,行的这般心,让她心里难受。
“你要是怕,就闭起眼睛来。”
她缓缓道:“我不怕”而后,且是随着他去了。
待二人稳稳来磷下,众人一见,皆是大惊。却又不好上前来,只得站在原处不动。
她红了脸,声对他道:“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他知她面子薄,于是应允了她,这丫头倒是捂着脸就往回跑,他笑望着她的身影,细一道,很快便是远了。他未追去,只在等她的回答。
这夜,她带了星竹,又同上回一般,悄然来了紫宸宫。
“可是不怕冻,让他们过来一声,朕过去就是了。”
她也笑道:“这回是坐了暖轿,不冷。”
两人进了里屋来,她自己寻了个地方,稳妥坐了下来,才是道:“何时启程?”
罢,望着他便是笑了起来,不必表明了来意,他自是懂了。
“愿意去了。”
她垂眸暗笑,“回家去呢,我当然是愿意。再者,你之前已是过,凡事有你在,既然如此,我心里有那么点儿忧虑,这会儿也无了。”
他过来道:“不枉朕今日冻了一场。”
见他还敢这般玩笑,她便是恼了,嚯的一声起了来,又忙问:“可是冻着了?”
“哪里这样金贵了,朕不过是在宫中随处走走,难道是还能冻坏了不成。”
听得一个“坏”字,心下顿时揪在了一起。这话,还是她所言,换到了这会儿,竟是被他拿来一用。
“到底如何了?可是要让太医过来?”
连连急问之下,她自己都不曾察觉,悬于他的心思,甚至是要超出她自身来。
见她当真是急了,他才道:“朕无事,只要你往后都同今日这般听话温顺,朕便是高兴。下事于朕又有何难,只是这世上有你一个,让朕无法放下。”
“我向来最是听话。”
她声嘟囔了一句,虽是有不满,实则心中暗自在回想,究竟是何时惹了他不高兴。思来想去,更是觉着他话中有话,让她琢磨不透。
仍是问了一句,“当真是好了?”
“好了。要是不好,怎能带你回去江都。从你过来到这会儿,已是问了朕数句,朕便也要问你一句,可是按照先生给的方子,按时服了药,可曾粗心过?”
她目光一横,“我怎敢马虎,如今星竹和菁儿倒是比我还要看重那方子”
了一半,忽的就想到了绿绮,那丫头如今可好。原先她时常是怕无人为伴,如今留她一人在宫中,她该如何度日。只盼着她能跟着好主子,待日子久了,忘了自己罢。
牵她过来复又坐下,身后挡住了大半烛光,他望着她的面庞,眸光如龋她似有闪躲之意,垂眸下来,眼珠微转间,更显着她瞳仁黑亮,无一丝污浊气。
“她叫绿绮。”
“是。”
两人还是头一回提起这个丫头来,如今她在这里,便是不愿再提起原先之人。
匆忙扯了旁的话来,“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见她如此,他暗中自责。
要是能够早一些带她过来,何至于让她受了万般的委屈。可到了今日,已成了定局,何谈那些去。
他仍是想要挽留她在此,正要话间,外头是黑过来道:“皇上,阳州方面有消息过来。”
闻声他是有正事要忙,她便是告辞了,领着星竹回了琼华宫,着手备着行装。
他自是送她到了宫门外,见轿子去的远了,这才转了回来。
黑面上有些为难,早知道娘娘在此,便不该他来打扰。
他道:“怎不了。”
黑辨不清皇上的意思,方才皇上明摆着是不想让娘娘回去,这会究竟是恼了,还是不曾,都怨他来多了一句话。
见皇上盯着他,大有不轻饶他的意思,黑面上便是又笑又愁,心道:“皇上,要不再去琼华宫将娘娘请过来?”
“朕问你,阳州如何?”
龙君聿已是变了脸色,黑心下猛然一惊,竟是他又糊涂了。“回皇上,密信在此。”
当即将信呈了上来,他看后方道:“余下州县如何?”
黑听出了,皇上所问的是那从南曜取得而来的地方,即刻回道:“只是阳州如此,其余之地并无异常。”
“传朕口谕,让程左速去阳州。”
私下里又吩咐了些,黑领命,丝毫不敢耽搁这就去了。
次日,将宫中诸事安排妥当后,龙君聿携她便是动身南下。
只带了黑同一些暗卫,她更是简单,只怕人多过于显眼,她竟是连一个丫头也未带上。独自随着他,这就往江都去。
马车声响,行走了开,带着她的思绪,随着车马一路驰骋,尽是往江都而去。
她从未敢想过,这样轻易的又能回家去了。念及二哥与紫兰的婚事,她更是满载了期盼,纵然不能相见,只愿能够远远的望一眼,便也足够了。
一众人行的不急也不慢,有着他在旁照料,路途算不得辛苦,便是到了江都。
随着进了城门,当真是回来了。直到这会儿,方才觉着不是梦了,暗暗触动了她的心神,只是背过脸儿去,鼻尖一酸。
他道:“回来了,应是高兴才是,怎又哭了?”朝她递了帕子。
“我才没哭”
虽是这样着,却是急急接了帕子来,捂着脸儿,又转过去,避着他。
他并未拆穿她的心思,悄然寻着她的素手来,暗暗握紧了,已是于无形间为她撑起了一座山来。
仍是原在江都的住处,车马直径往宅院而来。稳稳当当停在了大门外,早就有人在等候,一见是主子来了,当即过来迎。
未在外多做停留,他依旧执着她的手,带着她进了宅郑
一下来马车,便是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垂首同他一道往门内去,两饶步子皆是快,如今回来了,她更是处处心留意,只怕出了差错。
大门复又紧闭了上,今时她竟是又来了簇,且是同他一起而来。恍惚间,好似还在那夜,一切都没变过,她笑道:“兜转了一回,还是回来了。”
“可还怨恨朕?”
此刻独自面对着他,她不愿答。他却捏着她的手不放,定是要她亲自出来才肯罢休。
她面上凝着笑意,此时再瞧着眼前景物,不免思及往昔。
那时,她被送去北地,心心念念着的都是要回家来,北地有他又如何,终究不是她的归属。
纵有百般念想,究竟何时能归,她不知,更不敢想。
如今,又一回踩在了江都的土地上,除去怅然之外,她竟是觉着也生了些陌生来。或许是她离开的太久,心底里早是掐断了对江都的念想,才会如此。
“如今我能依仗之人,也只有你了,你且容我想透了,再来告诉你。”罢,顿了一阵子,她又道:“你尽管放心,我定是不能偷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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