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的冬天特别长,冷硬且熬人。
云嘉小小一个缩在街角,双手抱着头埋进膝盖,牙齿止不住的上下打架,青布旧棉衣四处都是补丁,袖口袍角都磨出了口子,看着既落魄又可怜。
来去匆匆的行人偶尔有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也飞快的挪开了,时下这鬼天气里郾城里这样的人可不算少,可谁又顾得上呢。
随着雪花的飘落,街上的屋舍上的青瓦逐渐只余一层雪色。云嘉感到仿佛有一团火炙烤着五脏六腑,身体烫的让人发昏,不由自主的解开了身上被雪絮湿的青袄。
“济世堂神医仁善,施药施粥了!”
“快去啊,有白米粥!”
“真的?真有粥?不要钱?”
“莫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吧?”
三三两两的饥民围坐一团的街角巷落忽然变得喧闹起来。
“郾城济世堂没听过?你是涠洲那边逃荒来郾城的吧”穿着半新棉布袍的白胖子倚着食肆的幡柱,满面容色的问街边那个犹疑不定的乞丐模样的汉子。
那汉子身形颇为高大,奈何一脸菜色,想也是多日不曾饱肚了。“是”汉子抹了一把脸,想到这一路逃来,尸横遍野,饿殍满地,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人世,浑浊的眼中似有泪水滚动。
又是个可怜人,白胖子叹了口气,郾城内虽冷,城外犹胜,起码郾城县令有一颗爱民之心。“快去吧,济世堂医者仁心,历来都有善举”
“是真的!有粥!大家快来啊”有个少年模样的孩子,仗着腿脚快已经随着人去济世堂看了一眼回来。
“爷爷,有吃的了,还有药,我们走”说着少年扶起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
“醒醒,有吃的了”朦胧间不知被谁幌了一把,云嘉不甚清明的站起来。寒风吹着雪花直直拍在脸上,她感到身体内里的火一瞬间弱了许多,不禁裹紧了破棉衣。
是有吃的吗?云嘉抿了下惨白的唇,跌跌撞撞的随着人群走着。
他们来的不算慢,济世堂搭建的施粥棚子面前刚刚排了十来个人,云嘉人小力薄挤不上前去,坠在队尾,昏昏沉沉。
好饿
好冷
勉力振奋起的一丝精神很快耗尽,“扑通”一声,云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大夫,有人晕倒了!”领粥的队伍惊起一阵骚乱。“看着不大,也不知熬不熬得过去”有刚领了粥喝完的妇人看着被抱进济世堂的孩子喃喃道。
两个人时辰后,济世堂内。
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云嘉仿佛骨头都舒展开了。舒服的不想睁开眼,可是肚子实在不争气,响起了空城计。
“醒了?”
“是你...”
窗户旁立着的手捧医经的青年眼带笑意走到床边,探下身,一只手搭上云嘉的脉“不是跟过来的吗?见到我却很意外。”脉像稍弱,但是趋于平和,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冉莘止目光落在她细白的手腕,放出神识,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苍白肌肤下隐藏的赤金色的兽纹脉络遍布其身。
像是凶兽图腾的残本拓印,也像是血脉传承和身体无法相融的记号,更像是——禁制。
“才不是跟着你过来的...”云嘉垂下眼睫,敛住思绪。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总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冉莘止无意于她为难,只是转身出去让人端了一碗粥进来。
天大地大,吃饱最重要,这是云嘉来这个世界后最大的感受,遂乖顺的捧着粥慢慢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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