缒命两眼一眯,轻声道“有人惦记我姑娘!”
“什么人如此大胆?”他斜眼看我一眼“你们丞相府的防御也太差了吧,人趴你家房顶上都没人管么,长风是干什么吃的?我要跟符印投诉!”
我一愣“怎么,那人私闯相府后庭,还在我家房顶上如此猖狂?”
“可不咋的,那厮觊觎我女儿的美貌,堂而皇之的偷看我姑娘练舞,无耻!”
“慢着,你怎么知道的?”我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道自重呢,我爹白熏陶了你这么多年!”
“胡说什么,我对夫人可是一往情深,绝无二心!”
“好好好,知道你对师娘情深似海,这还能晚节不保?”
“这不能!”
“哎~话说,那觊觎阿寐的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
“你没抓住他严刑拷打啊?”缒命一想起来那小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那小子轻功一流,小小年纪竟能从我手上逃脱,你说我这几年在京城是不是太安逸了…………”
钟声响起,宴会即将开始,我坐了回去,帝后驾临,百官高呼万岁,下跪行礼,只有千镜司命和符欢站立。
行过礼后,众人入席,上歌舞,君寒坐在我前面,我一见桌子上的菜,净是我爱吃的,我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形象,毕竟这也是大宴。
宴会上的歌舞大多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我低头吃着菜,突然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锁链相撞的声音,君寒目光一凛,我抬头向那里看去,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俊美男人浑身带着镣铐缓缓上殿,朝着帝君深深的跪拜,声音低沉“罪臣祈龄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君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平身,近日听闻你在狱中作了一曲清平调-沧海梦明朱,十分特别,凡听此曲者犹如身处幻梦之中,甚至会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所想所念之人,不知是否属实。”
祈龄嘴角挂着笑容,隐隐的带一丝嘲讽,淡淡的说“不错,可是如若陛下当年不曾杀祈幽,现而今也用不着听罪臣这首曲子了吧?”
四下皆是一阵抽气声,皇后容氏大怒“放肆!昔日你大逆不道与外族人勾结,其罪当诛,因念你是先帝遗师乐圣风陵大师门下唯一弟子,故不杀你,吾儿君寒因喜爱音律纡尊降贵拜你为师,但也不是口你出狂言的理由,别忘了,你还只是一个阶下囚!”
之前一直听说君寒有个神秘的乐师教他弹琴,原来是他。
君寒起身求情“母后息怒,还请原谅……”
一道磁性优雅的声音打断了君寒“沧海梦明朱是吗?弹来听听。”在一旁把玩着白玉酒杯的千镜司命淡淡的说道,符欢好奇的看着他,千镜司命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四下寂静无声,司命发话了,那不弹也得弹了。君寒默默的坐下,朝内侍使了个眼色示意把西宫的凤鸣琴给他拿来。
祈龄缓缓盘腿席地而坐,不一会儿,两名婢女给他抬上一张桌子,放上那把凤鸣琴,然后退下。
祈龄抬手抚琴,修长的手指在素弦上拨动,琴音初时仿佛山林溪水流水潺潺,继而好像悬泉瀑布,飞溯其间,一时之间,乐声好似夏夜风止夜何清,独夜草虫鸣,湘水助冷清,冯夷徒自舞。
这琴声令人沉醉,却又好似让人越来越清醒,琴声节奏慢慢变快,一会好像边境古戍苍苍烽火寒,一会大荒沈沈飞雪白。在场的达官显贵全都闭上了眼睛,神色悲凉。
此时琴音变得哀婉缠绵,凄寒彻骨,悲叹着命运变幻莫测;又突然扶摇直上九万里,昆山玉碎凤凰叫,二十三丝动紫皇。
此刻,我并不觉得哀伤,哪怕我眼前就站着我久违的母亲,她亲昵的摸着我的脸颊,我一震,心里瞬间充满了那种密密麻麻的委屈与不甘,要怎样做才能使你变成现实?
口齿间那一声娘,就要溢出嘴边,我却咬紧了牙无论如何也要忍住这股冲动,因为我知道,这其实只是幻觉。
她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手执长剑,长发高高束起,着一身素衣,开心的对我招手“钰儿,快过来阿娘这里。”
“钰儿怎么了,不开心吗,娘带你去千绛塔玩好不好?”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我其实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娘,只是在符印的书房里见过我娘的画像,从小嬷嬷就对我反复告诫,丞相府内有一条绝对禁止的禁令:任何人不许在府内议论或提起正夫人。每次只要我问起我娘,符印就沉下脸,让人把我拖出去打,谁求情都没有用………
我傻傻的笑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幻影,可不过一会,那影像便慢慢的消散了,只剩一室余音绝响。
一曲罢后,席间人神色大多悲凉,一时间都感慨万千,自言自语。很多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帝君眼底湿润,苍凉的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符印则双眸失神,久久不能自已。而祁龄神色复杂的看向云涟——我的三娘。
云涟一改往日的胆小怯懦,突然气场全开,她拭去眼角的泪,抬眼带着报复的恨意微笑看着他,我从没见过三娘有这样霸气的一面。
云涟端起一杯梅子酒,看着他,恍惚间想起那一年,她还是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误闯了乐师的宫苑,当时烟雨朦胧,杏花压了满枝,他身着青衣锦袍在一方八角凉亭里轻捻慢拢的抚着琴,轻轻的唱着歌,许是那歌声太过动听,她一时听的痴了,任那小雨在落在身上,一曲终了,那琴师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对她说“雨大了,进来躲躲雨吧。”??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曲子的歌词,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听律夫人,一别数年,在下这首曲子可还入耳?”
云涟喝了杯酒,淡笑着直视他道“其音入心,催人泪下”
祁龄默了片刻,他看不懂她眼底的恨意,分明当初是她背叛了他,很多年了,他已经不恨她了,可是她却还在恨着他,为什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时,他看到了皇后的眼神,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个误会一辈子也解不开了。
“好了,祁龄,你且先下去吧!”?皇后恶狠狠的盯着他,祁龄!有本宫在一日,就绝不会让祁氏一族快活!
“是”?祁龄站起来,一步一步向殿门前走去,最后在殿门口站住“听律夫人,此次一别,今生许是再无相见之日,你可还有话对祁某说?”
云涟在他身后忍住泪意,声音平淡道“那便再赠你一句,劝君莫奏前朝曲,且听新曲杨柳枝。”
“哦,祁某记下了”他抬脚出了殿门,由侍卫带走了。
千镜司命嗤笑了一声“愚人太多,染了你们的傻气可如何是好,得速速离去。”?说罢,便带着符欢化作一道白光离开了。
这下宴会冷了下来,皇后连忙让舞姬上场缓解气氛,大家都强颜欢笑,喝着酒,吃着珍馐佳肴,我觉得甚没意思,回头,君寒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我借口更衣,出去玩。
本想着去找玉歆公主君一窈玩,在所有的公主小姐中,我与一窈玩的最好,可她不知为何突然去了五台山和敬惠太妃住一起,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她的宇心殿肯定没人,顶多有几个看守的小太监,我打发了那些在看守的太监,走进了君一窈的宫殿,打算在这里睡上一觉,岂料我推开殿门,竟有一穿白衫长裤的少年喝着酒拿着一本书窝在贵妃塌上,我俩对视一会,都是一脸的见鬼,我冲进去随手拿了个杯子朝他砸过去,他起身躲开,将书塞进怀里,一个翻身跳到梁上惊道“你是哪家的小姐?”
“你又是谁?!”
“我乃玉树临风貌似潘安气死宋玉一树梨花压海棠京师风流少帅霍伊仙!”
“不知道”
“人称偷心圣手,妇女之友”
“听不懂”
“采花大盗!”
“哦~禽兽,看招!”
“哎哎,你这小女娃,听了小爷名号非但不跑,反倒得寸进尺,活的不耐烦了吧?”
我不说话,默默关了门窗,“哎,你干什么呢,你虽然貌美,可未免太小了点,我不好你这口的啊!”
“你这小丫头片子,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以为小爷我是泥捏的!?”
我冷笑道“你可以试试!”
一炷香之后,鼻青脸肿的白衫少年蹲着墙角嚎啕大哭“小姐,我错了,求你放了我吧!”
“真的错了?”
“嗯,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你来皇宫做什么?”
“武林盟主发下盗王令谁若能拿到皇宫里残花密录,谁就是新一任的盗王之王!”
“你不是采花大盗吗”
“那是我的梦想!”
我又给了他两拳“天下这么多职业做什么不好,要当小偷,偷什么不好非要偷心,像你这样的,还是给我当小弟吧”
“啊?!”
“啊什么!”
“那敢问小姐你芳名啊”
“符钰”
霍伊仙颤抖瞪大了眼,嘴角抽搐,苍天啊大地啊,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啊,传闻中战神的徒弟啊!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他连忙磕头“从今以后,我霍伊仙为符钰小姐马首是瞻!”
“嗯,你走吧,今后我需要你的时候会派人去找你的”
“是”
“慢着!你怀里的可是残花密录?”
霍伊仙一脸傲娇?“是,江湖传说,残花密录上记载了无上的内功心法,练成以后我就可以完成我的梦想!小的费了很大力气才从秘宝殿里找到的”
我沉吟道“可是据我所知,残花密录就是一本花谱,现在还在我家花匠的手里,你这本应当是两年前容熙的那本小黄书。”
“……………”他面上的表情很精彩,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慢慢掏出怀里的书,看了眼封皮,大出了一口气,“妈的,吓死老子了!没错啊,这就是残花密录啊!”
我拿过来书,当着他的面,把上面的书皮揭掉,露出三个大字***!!霍伊仙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
我叹了口气道“当年,年少无知,我忘记写夫子的留的功课,想着讨好夫子,好叫他不打我扳子,同窗容熙给我一本书,告诉我把这个送给夫子,夫子准高兴,君寒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抽走了容熙给我的书,又给我一本说送他给我的夫子才会高兴呢,于是我照做,夫子果然没有打我,并说这是一本很贵重的花谱他不能收,看了一会就还给我了,我拿回家,给了花匠叔叔,从此以后,我们家的花开的比别的府都好。”
霍伊仙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那***为何会伪装成了残花密录,还在守卫森严的秘宝殿里?!”
“后来,君寒把***丢还给了容熙,容熙拿着那本书不好光明正大的看,于是他朋友给想了个办法,在***前面包了个书皮,上面就写了残花密录。”
“那到底是怎么跑到秘宝殿里的?!”?霍伊仙抓狂道。
我有些犹豫的说?“据说,容熙有次看完之后随手把它忘在了正堂,那天皇上不巧去了太师府,皇上无意看到这本书,只看了几页,拿起书就回了宫,后来还放进了秘宝殿。”
霍伊仙不想再说什么了,他默默把这本书塞到怀里“回去得好好拜读一下,皇上都奉为秘宝,我倒要看看有何玄妙之处!”
“符钰小姐,在下告辞。”
我叫住他“残花密录在我家,我可以叫人拿给你。”
“不必了。”
“为什么?”
“太麻烦了!”
“那你不想当盗王之王了?”
他抬头仰望天空?“这个世界太疯狂,我觉得我还是太年轻了……老大,后会有期!”说完,便从窗户中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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