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灯火通明,孙灵枢指挥着宫人,将水温保持在能将人蒸出汗,又不至于过热的温度。裴乐嫣在升腾的药气中,蒸的面色一片青黑色,文笙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汗。
夜深露重,文宗皇帝体恤裴度年老体弱,二更时特许他进殿内休息,裴度不肯。为了让裴度进殿内休息,文宗皇帝只好移驾殿内,知道裴阙和李潺心中惦记裴乐嫣病情,所性指派他俩留在外面守着。
每隔一个时辰,孙灵枢都会往鼎中添加一些药材。如此反复,直到天空染了一抹青灰色,裴乐嫣的脸上的青黑色才彻底消退了。
而此时,东方的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文宗皇帝等人皆是熬了一夜。
孙灵枢让宫人用棉布将裴乐嫣包裹起来,抬到殿内,本想送到偏殿,偏杨婉清还没醒。虽然将杨婉清安置在偏殿是权宜之计,但以杨婉清的平民身份,武梓安和李潺此举却是逾矩了的。
看在杨婉清千里请回孙灵枢,文宗皇帝并未计较。最后在李潺的建议下,将裴乐嫣移到了之前裴贤妃住的西配殿,并将孙灵枢安置在西配殿外间,方便她照顾杨婉清和裴乐嫣。
其他人各自去休息。
杨婉清第二天便醒了,裴乐嫣虽然脉象好转,却还是没醒。按照孙灵枢的说法,虽然毒解了,裴乐嫣还需要三五天才能醒来。文宗皇帝等人也没招,只能等着。
杨婉清担心裴乐嫣,但是她的身份也不便久居宫中,醒了当天就得回去了。她只能去求李潺带她去行宫。李潺虽然也挂记着裴乐嫣,但是他也不方便天天去行宫,裴阙虽是外男,但被文宗皇帝特许留在宫中,已经是指望不上了。正在发愁中,李潺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武梓安。
文宗皇帝住在行宫,政务自然也是在行宫处理,武梓安每日一早都会到行宫,帮着裴老相爷处理政务。由他带着杨婉清自然是比旁人来得方便,李潺又领着杨婉清去慈宣太后求入宫懿旨。慈宣太后感念杨婉清请了孙灵枢救了裴乐嫣,让咏芳姑姑给杨婉清拿了个禁宫的令牌,特意安排身边的大宫女芝兰每日在行辕处接杨婉清入宫。
随后,李潺将杨婉清送到清风殿武梓安处,再三叮嘱,让武梓安送杨婉清出宫回家,他自己则是寻了个给文宗皇帝请安的借口,又去看裴乐嫣了。
武梓安还有些奏章没有整理完,杨婉清就在清风殿旁的藏书楼等他。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武梓安才算是将堆积如山的奏章整理完,并根据轻重缓急分类、摘录,记录在册。
武梓安一进藏书楼,就看见杨婉清坐在大开的窗下看书,漫天的霞光模糊了她的面容,她放佛是在笑,又仿佛没在笑。杨婉清看的入神,并没有发现武梓安进来,武梓安也不出声,就那么立在一旁,看着霞光中的杨婉清。直到有小黄门进了藏书楼,看见武梓安,行礼,唤了声:“武大人。”
杨婉清闻言,抬头,将书收好,朝着武梓安绽开一个笑容,说:“武大人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武梓安面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霞,略略有些局促,说道:“见你看的认真,不忍心打扰你。”
杨婉清笑道:“这本书中记录了很多白居易大人的趣事,不自觉的看的入迷了。”
武梓安道:“杨姑娘也喜欢白大人?”
杨婉清笑道:“白大人的诗书都是极好的,只是免不了才子的风流意气,这本书的作者便尽捡了这些风流韵事来写。”
武梓安道:“这里面倒有些内情,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