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陵侯府那场小宴后,陆染月头晕头疼没见好。
请了郎中也瞧不出是个什么毛病,便大略开了些舒缓的药。陆染月连续躺了几日,不知道是汤药起了效,还是没怎么起来走动的缘故,渐渐缓了过来,只偶尔仍旧有点犯晕,对身体似乎没什么大的影响。
然而她一直比较在意,为什么会突发此症。记得当时就是在看到那位公子的瞬间,头突然要崩裂似的疼起来。一开始,她想也许只是巧合,可能是被肖意慎吓到引起,恰巧在那个时间罢了。
然而后来她每每回忆起那位公子的脸,仍然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所以,难道是因为那张脸导致的不适?
这样说不过去,她过去从未见过他,不知晓他是何人。如果那张脸长得凶神恶煞似厉鬼能吓得人魂飞魄散,也说的通。可是偏偏那人长得清俊出尘,没有一丝厉鬼的影子。
陆染月记得肖灵栀唤他xuan公子。
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那场急症对陆染月的生活还带来另一些她未曾预料的干扰,大约是头疼伤了神,她这几日想问题都不太容易集中,想着想着便容易走神。
偏偏她总觉得那场小宴中透露出很多重要的信息,现在却抓不住、理不清。
“小姐,您想什么呢?”雅儿端着药走进来,见她烦躁地理着耳边的碎发。
陆染月接过药,一口喝掉:“想这天气逐渐热了,人都不愿意活动。蝉子们倒是开始热闹了,嘶鸣的此起彼伏。”
“原来是烦蝉鸣的声音。想必过几日,府上就会安排下人们将蝉子都捉了去,那时就清静了。”
说话间,雅儿将桌上的东西稍微收拾了下,将放着剪子针线布头的框子搬到陆染月面前。小姐下午得空时喜欢缝些小物件。
染月自然知道每年陆府都会捉蝉,原因是陆夫人受不了。尤其是再过些时日到盛夏,正逢午休时,那蝉儿精神顶顶好,互相比拼似的一声高过一声。
倒不知道雅儿也知晓这事,这么说她是在去年夏天之前就到陆府,陆染月想起雅儿来院子里这段时间,还没好好和她聊聊天,了解她以及家里的情况。她既打算用她,就得深入了解,诸多事情不可马虎略过。
“我们听蝉鸣是扰人清静,可是或许对于蝉而言只是它们互相聊天唱歌的方式呢?若是有一天你因为说话唱歌就被抓住处死,会不会觉得太不公平?”雅儿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她没嫌蝉鸣声烦,反而羡慕它们旺盛的生命力,可是再强的生命,转瞬也就消逝了。陆染月忽而想绣一只蝉在荷包上。
雅儿头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理论,她偏着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陆染月:“小姐,我觉得你真的跟别的小姐都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嗯,我说不出来。就是,别的小姐们思考的大多都是怎么孝顺父母、怎么嫁个好夫君这一类的事情,但这些事情您好像又不怎么在意,反而去考虑蝉的想法。蝉又不是人,怎么会像人一样有想法。”
陆染月露出笑容,“你听过庄周与鱼的故事吗?”
雅儿摇摇头,“讲的是什么?”
“讲的是,蝉又不是人,怎么会像人一样思考。可你又不是蝉,怎么知道它不会思考?”
“小姐您一会儿蝉一会儿鱼的,把人都绕晕了。反正不管蝉有没有想法,人们也不会关心。只要嫌它吵,就给抓了,哪里还会想别的,谁会去和蝉谈公平公正呢。”
雅儿是无心一说,却触动了陆染月的心事,谁会去和蝉谈公平公正?她身为人,尚且得不到公正的对待,什么都没做就枉死,四姐的公正呢?她娘亲、四姐娘亲还有素馨,还有白兰,她们的公正呢?
“小姐?”雅儿觉得这两日小姐特别爱发呆。
“我说错什么了吗?”她小心翼翼询问陆染月。
“没有。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就往深处想了想。”看她那副样子,陆染月又说:“我看你之前嫌弃母亲送来的衣服丑,胆子倒是大的很。怎么这会儿又一副谨慎胆小的样子。”
雅儿不好意思搓搓手,讪讪一笑:“我觉得小姐您人好,不是人人都能有从最下等丫鬟升成二等丫鬟这样的机会。各个院子都不要我,您却信任我,提点我,所以我是认定要一辈子跟着您的,自然要小心翼翼注意不能惹您生气伤心,不能给您添麻烦了。至于夫人,当然我也需忠心,好好伺候。不过,若夫人欺负您,我肯定是站您这边。毕竟我是认定一辈子跟着您的。”
这是天上掉下来个这么忠心的丫鬟吗?见她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陆染月心有愧疚,自觉当不起雅儿这样的崇敬——她不如雅儿想象的那么信任她。留她在院里,不过是想利用她了解些府里的小道消息。
“就算如此,你在我跟前,也不用拘谨,不用随时担心我会生气。我也没那么容易生气。”此话是陆染月的真心实意。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