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寒先生带来的那册。”沈青阮道,“我得知此事后,也颇感兴趣,便借来一观。”
凌萧看了他一眼。的确,这几日他手中确实一直拿着这卷书。
他平日里虽也是手不释卷,不过大都只是翻看一遍,然后便将其分门别类。在读书这件事上,沈青阮的确不愧“神童”之名,平常的书都只翻看一遍就能记住大概,稍微艰深一些的也不过是思考的时间略长些而已。
他的房中有五六个大书柜,全都摆满了书,被他细细分类,具体怎么分的只有他自己能看懂。但这一屋子的书都跟新的一样。外人来了肯定以为这就是个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买几本书充充样子。但凌萧知道,这些书他全部都读过,并且都记在脑子里。
人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凌萧就是典范。但凡他读过的书,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批注。他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就是这么练出来的。还有一种人,在读书时常常要吃些东西,或是抽个烟袋,喝盏茶,于是弄得一本书上斑斑点点都是污渍。
但沈青阮不一样,他翻书极讲究,连一个折角都没有,并且从不批注。这人的脑子就像一个巨大的滤网,不用借助旁的东西就能将信息过滤,并且分门别类。
所以他读书的速度是常人完全望尘莫及的。凌萧留心观察过,他平均一天一部书,闲的时候一天三部,很快就能翻完。
但这部《元京梦闻录》他拿在手里已经九天了,且他不是一章章地阅读,而是一直就停在其中一页上,并且只是将书拿在手里,却不怎么看,多数时候只是望着天空发呆。
这在凌萧来说算是个新鲜事。所以,他也趁他忙时将那一页拿来看过,却见只是个平常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心中不由越发奇怪。
这时,元知若已经将书翻到尾页,指着内角对他们道:“这里,你们看,这里本该有刊印编号,以便日后查找。”三人都是惯常读书之人,对这个自是不陌生。
“但这本书上没有。你们看,这里只有这么一个符号。”元知若指了指内角那个看起来像朵芙蓉花的图案,“这就证明这本书不是走的文书局,而是私印的。这样的话,刊印数量肯定不多,并且多是在闺阁好友中赠阅,不给外人看的。至于那行商如何得到此书,怕是要另有隐情了。”
“这么想着,我就派人去打听哪个私印社惯用这个符号。这么一来二去,兜兜转转,才让我查到底细。”元知若继续道,“原来,这书是从城西花角巷一户姓陆的人家传出来的。我打听了,这家本是书香门第,但家中长辈几年前离世,家中只余一个小姐,在姨妈祖母的照拂下过活。”
“那这么说来,此书就该是这位小姐所作。”寒氏月道。
“没错。我已着人确认过,说这家小姐自幼习文,文采卓绝,在京城闺帷内甚有才名。还有人说只可惜是女子,若是男儿身,定能得取功名。”元知若道,“我也读过书中内容,大开大阖,豪气干云,实在难以想象是出自闺阁女儿之手。这下不止先生,连我都对这位陆九娘有几分好奇了。”他说着,指尖在书脊上轻抚了几下。
寒氏月也点了点头,道:“方才进门时,殿下说有消息带来,不知是否已经与这位陆姑娘有所沟通?”
“没错,”元知若道,“我已着人给陆府递了帖子,明日辰时,于国学监邀见。”
寒氏月松了口气,道:“此番周折,还要多谢九殿下。”
“先生言重了。”元知若道,又问凌萧和沈青阮,“二位明日也来吗?”
凌萧与沈青阮对视一眼,皆微微颔首。
元知若一笑,道:“如此甚好,那便明日见。”说完,便起身告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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