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柱石峰挥出手掌,便如刀砍木头,手起刀落间,石峰一分为二。
捏住石尖,另一只手徐徐在尖端上转动,眨眼间就把能刺破手掌的尖端给磨平了。
石柱子一头平了,另一头常人手掌般大,他再竖起两指插入断面,挖了会儿,挖出了像是普通酒碗的碗面已经可以盛酒了。
他用石头做的酒碗打酒来喝,也不知道这飞来峰上的石头是什么成分,打上来的酒倒进嘴里,竟是带着苦味,便如药汤似的。
等十几碗酒下去,这石头上的苦涩还是未曾消去。
他不由得奇怪,丢掉手里的石碗,如法炮制,再做了一只,打了酒上来,却是比方才更苦了。
好好的酒,那清甜淡忆的口感完全被破坏,再尝不出曾经记忆里的味道。
他苦恼万分,又是十几碗酒下肚,仍去不掉石碗中的苦涩。
色更暗了。
重新打了一只酒碗。
为什么回到师门,求了大师兄,给他准备这么多酒?
因为回到师门,不用担惊受怕,不用随时等着子墨和晴子的消息,不用再给阿谭度气,不用再管着阿雨,不用担心会找来家里的九难和听海。
他一直不敢喝醉。
即便是回到了梨山,在岳父岳母面前,叫他如何忍心灌醉了自己,让岳父岳母更悲痛?
所以,放肆的醉一场,是求来的。
他摇摇晃晃地寻找,不知是第几只的石碗,将挖开的碗面冲着几乎看不见的月光,他眯着双眼。
找不到碗里的苦涩。
他又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真的找不到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便打了一碗酒。
酒里还是苦涩的味道,明明白白的苦,明明白白的涩。
他一气连喝了七碗,伸直了手,比浴桶还要大的酒缸里舀来浅浅一层酒。
都要喝到底了?
不知道喝醉了,还是没喝醉……
什么也改变不了。
即便身后的乱石成林,被他砍出了一大片残桩。
仍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即便悟到了,明白了,从泥潭里走了出来,以往发生的事情,依然已经发生了。
风流云散。
一别如雨。
人生实难。
愿其弗与。
不论他想的如何,过的如何,阿谭,子墨和晴子,都回不来了。
他丢了手里的石碗,看着边变红的地平线。
一手扣住酒缸口子,一手扶住缸肚,他举起了酒缸,将酒倒进嘴里。
这酒,喝了一个晚上,终于喝完了。
仰躺在岩石上边,往前几步就是万丈绝壁,也不怕一个翻身掉了下去……
叶云生痛痛快快地打了个酒嗝,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进入了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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