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见再次攻击已无胜算，不得已恨恨将兵撤回，此番攻城，伤亡甚重，除了给东平城墙下扔下了成堆的尸体，几乎一无所获。

公主在城墙上看到大军退却，一下跌坐在地，不觉已到了正午，当精神从高度紧张中松驰下来，身上的疲累才袭了上来。

她的手臂传来一阵撕心的疼痛，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臂被十字強弓射穿，箭支仍留在胳膊上，兀自滴血不止。

早有医士扑上来为她诊治，这时卫兵来报，“殿下，敌军已退，我们伤亡人数增至四万不到五万人！”

“他们呢？”

公主挥着赤血刀，指了指仍在燃烧不止的敌军大营，卫兵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想，一定比我们多！”

“殿下，昨夜突袭极为成功，他们的伤亡人数至少是我们的两倍以上，不然，刚才他们早派了后援，这是被咱们打残了！”

余士成拄着长枪来到公主面前，他的大腿中了一刀，血流不止，本来苍白的脸色，更为苍白。

“大人，您别再动了，把这根大血管扯断，神仙也难救你！”

一名医士跟上来劝道，公主忙劝他静坐下来，余士成也未敢再动，喃喃道“刚才那拨人真是厉害，不知道领军的是二皇子哪位封臣，如果他们有援兵来的话，这城非破不可！”

“我见那位王爷的胸甲前刻着一对白老虎，军旗上也是一对白虎，以后见了他们，我们可不敢掉以轻心！”

公主有所忌惮的讲，一想到刚才那群如狼似虎的敌军面对巨狼，和自己的哥哥联手进攻，居然丝毫不畏惧，不得不心生敬意。

公主环视周遭，几位将领几乎乎人人带伤，五位降将死了两个，混天霸失足掉下城，正在抢救中，沈易先连中几刀，幸亏穿着虎皮背心，可也受了内伤，被抬了下去。

公主的卫兵几乎换了两茬，这一次又几乎全死绝，公主心中感叹不已，立刻传令下去，不但兑现了昨夜许下的赏格，又每名士兵另外赏赐一百两银子，使得疲惫不堪的十几万士兵再次振奋起来。

“报，殿下，对面阵地上的大军后退了，他们撑不住了！”

斥候报着报着兴奋的大叫起来，城上的士兵们纷纷趴在城墙上看，兴奋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公主忙拿出千里镜察看，果然，二皇子的大军正在有序向后退，刚在驻扎的营垒，帐篷和许多辎重，也丢弃了不少，似乎他们很是匆忙。

公主这时多想再组织一次追击，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大军已到了极限，万不能再逼迫了。

这一天，双方未再发起进攻，下午时，天色陡变，天空变得阴暗低沉，不一会儿，飘下了大团大团的雪花。

公主喜欢下雪，因为雪可以覆盖世间一切丑恶，狰狞，没一会儿，东平城城中刚才大战过后，处处血迹斑斑，一场雪全将其覆盖。

城下堆积如山的死尸，死状各异，凄惨，恐怖，表情或痛苦，或狰狞，或愤怒，有的肚破肠流，有的身首异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没一会儿他们渐渐被雪覆盖，好似一个一个的土丘。

公主站在城墙上，看着这苍凉，洁白的世界，听着狂风怒号，静静发呆。

沈易先猜到公主会在此，见她独自一人，一城，立在这风雪之中，任凭狂风撕扯着她如墨的长发，沾染了血迹的披风在她身后飞扬。

“乐儿，刚才庆功宴上，大家都在找你呀！”

公主听到沈易先的柔声呼唤，一脸谦然的转过了头，柔声道“我吃不下，我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致！”

沈易先深深叹了口气，“乐儿，你还是太过善良了，可知这世上，人该争就得争，好比这城下的尸体，他们生前莫不是为登上城就有大把银子拿，才这样一波波赶来，没办法，他们就缺银子，有银子，才能改变家人的生活，自己的命运，所以一波波踩在前人的尸体上往上爬！”

“这么说来，你我，和这城下的尸体，本就是同一种人吧，没有选择，只好努力前行！”

公主不带任何感情的说出这番话，沈易先只觉得她这一刻，又长大了好多。

忽然城内冒起了滚滚黑烟，公主一时诧异，沈易先解释道“这是处理咱们的人，尸体太多，来不及下葬了！”

“也好吧！”公主打眼一瞅，几座堆柴燃烧的尸体旁，有一人正席坐于冰雪之地，旁边放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那是谁？”

公主诧异的问道，沈易先笑道“那是混天霸，他要给亡魂超度，念得是地藏经！”

“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沈易先好奇的问道。

“混天霸是迟早要皈依佛门的吧！”

沈易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也许对于他来讲，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火焰升腾，冷风吹拂，飘来一股奇异的烤肉的香味，引得公主腹中一阵饥鸣，公主心中万分惭愧，她知道，那肉香来自于何处。

公主忙转过身，面对城外，城外，数百头巨狼在刨出尸体吃，公主一阵恶心，说道“把这些人也处理掉吧！”

此时此刻，对面的二皇子新扎下的营盘，中军大帐内，御前军事会议上，几名封臣轮流向二皇子报告战损情况。

二皇子拖着一条伤腿，自那一日截肢昏迷后，再次醒来时，忙命手下人去找那名叫申时行的太医，却到处也找不见，心中恨恨道“算你是个明白人！”

大帐内的气氛逐渐陷入尴尬之中，二皇子闭上了眼，心中阵阵气愤难平，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到了，也阴恻恻的说了一句“你们可真是一群死人！”

二皇子这句话的说出，使之帐内气氛为之一冷，与会的诸位封臣都不敢与二皇子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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