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天,重俊如愿成了七煞门的副门主。韦青衣特意办了一个盛大的仪式,因为重俊不仅是自己女婿,还是将来要接管七煞门的未来门主,帮中的那些护法、堂主,个个都猴精猴精的,哪能不明白这层意思,从此自是对重俊尽心尽力。
重俊端坐着接受众人跪拜,心中却无一丝欣喜,这原本就是他贱卖自身的酬劳,如今终于到手,没什么值得高兴。洛盈却抑制不住兴奋,她仰望着自己的夫君,想起这几日来,他对自己的百般宠爱,一丝甜蜜从心底漾起,她打算把绮萱的死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而重俊也仿佛是忘了还有绮萱这个人一样,绝口再不提。
三个月后,重俊带着洛盈返回京城。汾阳王娶了新王妃的事早就不胫而走,引得好事者纷纷来围观新王妃车辇。重俊骑着“追风”,抬眼望着自己那熟悉的府邸,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过去种种历历在目,旧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来到大门口,重俊下了马,亲自走到车辇边,扶着洛盈的手下车,她已有了身孕,一只手轻轻抚在肚子上,满脸都带着幸福的笑。“这就是我的府邸,今后你就是王府的女主人,”重俊轻轻说着,牵着洛盈的手正要走进王府。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宇文桓,你给我站住!”重俊讶异地回头,鼻子上却不偏不倚地挨了一下,鲜血登时流了下来。洛盈惊叫一声,不由对出手伤人者怒斥道:“你是什么人,敢当众打王爷?”
廷训瞪着重俊,喝道:“你给我闪开,我不对女人动手。”洛盈正要发作,重俊却阻止了她,轻轻道:“你有了身孕,先进去歇息,我跟他的事,我自会处理。”洛盈满脸疑惑,但并没说话,只白了廷训一眼,转身进了门。
重俊伸手抹了一把淌下的鼻血,冷冷地说:“此处不宜动手,要动手的随我走。”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相对而立,廷训满心的愤怒直冲头顶,吼道:“宇文桓,你说,你和萱儿究竟怎么了?好端端地你为何另娶他人?”重俊惨然一笑:“怎么,你很关心她?”廷训上前揪住他衣领,怒道:“对,我关心萱儿,我想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重俊猛地甩开廷训,嘶声叫道:“她死了,死了,你明白吗?”廷训愣了愣,随即问道:“她,她怎么死的?”重俊一拳砸在墙上,鲜血顺着手指淌下,他却毫无知觉,只喃喃道:“她是我害死的,你来吧,无论你今天打我多少拳,我都绝不还手!”
一拳又一拳落在重俊的脸颊和肚子上,每一下都裹挟着廷训的愤怒,挨打处火辣辣地疼,重俊却一声不吭,反而觉得畅快,他原本就该打,如今有人肯满足他这个愿望,他该感激他才是。
廷训发泄着心中的愤怒,直到再也举不起拳头,他才靠在墙上,呼哧呼哧喘着气,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抹,不知何时早泪流满面。闭上眼,萱儿的笑靥就出现在脑海里:待明年,就可以把菊花酒起出来了,假如我不能来,你记得自己喝!
雨突如其来地飘下,这场早春的雨,淋湿了廷训和重俊的心,一个是悲痛欲绝,而另一个则心如死灰。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可对待绮萱的爱却一致。重俊一步一挨地回到王府,洛盈忙上前关切地询问,却发现他的脸上有些地方竟青肿着,不由大吃一惊,问道:“刚才那人是谁,你跟他动手了吗?”重俊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没事,你帮我拿些青盐来消肿,待会儿我还要进宫觐见。”
啪----一掌重重拍在御案上,文襄帝宇文植手指着重俊,半晌说不出话来。重俊伏地叩拜,淡淡地说:“臣自知有罪,还请皇上责罚。”宇文植长叹一口气,道:“你的确该死,可是纵使杀了你又能挽回什么?朕只是奇怪,萱儿好好的怎么会坠崖,还是你对她做过什么?”
重俊咬着唇半晌不语,末了道:“此事一言难尽,总之臣没能保护好萱儿,是臣的过错。”宇文植挥了挥手:“算了,萱儿是你的王妃,既然她福薄,朕也无话可说,朕稍后会下旨,册封韦氏为你的新王妃。”“谢皇上!”重俊再次叩拜,起身离去。
离开了甘露殿,走不多远,冷不防去路被人阻拦,重俊一抬头,就见凝嫣正站在他面前。“参见贵妃娘娘。”重俊按礼数行礼,可是凝嫣却视而不见,只急切地望着他,问:“萱儿的事,是真的吗?”重俊默然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你跟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凝嫣紧紧握着胸口,泪水忍不住淌下来,哽咽道:“你可知,我只有萱儿这一个侄女,我待她如亲生女儿,可万没想到,她的命如此苦,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重俊冷冷地望着满脸悲痛的凝嫣,这是他曾经最爱也最恨的女人,此刻他对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甚至想:如果当初不是你执意要将萱儿嫁给我,我跟萱儿只不过是陌路人,后面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你说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贵妃娘娘如果没事,臣先告退了,”重俊一揖,转身要走,凝嫣忙道:“萱儿可有衣冠冢?”重俊嗯了一声。凝嫣叹了口气,说:“找机会你带我去拜祭一下,顺便给她烧点纸。”边说又忍不住掉泪。重俊欠了欠身子,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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