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比试即将开始,按照事先规定,青翎卫的众多武职,包括大统领和其中一个副统领将在这百名新晋青翎卫当中产生。
塔台足有十余丈之高,共分九层,底基圆大,顶部窄小,若是一层一层攀爬,落后不说,还要与人打斗纠缠良久方能登顶。这还算是幸运的,若是中途被人打下,连登台的资格都没有,别提那些令人眼红到出血的武职了。
有些心思敏锐的人隐隐感到,今日能否最终胜出,很大原因取决于陛下的喜好。就眼下情况看,陛下应当钟爱轻功上佳者。以扶风公子罗澈为例,他轻功绝顶,天下闻名,年纪轻轻就荣登高位,时常伴驾左右,天都还有哪位少年郎能如此得圣心,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然而前两场比的是各自的拳脚功夫,拳脚功夫精湛并不意味着轻功也上佳,能直接从地面一翀登顶者,寥寥无几。
有些人已经盘算着四处寻找借力之物,好来个连翻纵跃,既能轻松登顶,又可以避开与人打斗,保存实力。
谁成想主官袁中敏转头向身后轻轻交代了甚么,立刻有一大帮羽林郎将场上一切有可能充当借力工具的物事搬个精空。
一干人傻了眼,取巧已然不可能,想要登上塔台,须完全凭自身的实力,武力值和轻功一样不可少。
不甘,愤懑,窃喜,得意,各种表情在这百人的脸上同时上演,精彩得犹如脸谱百戏。
随着主官一声令下,百十道身影拔地而起,场下欢声雷动,不少年轻的小娘子和少年郎不顾父母的呵斥,跑到殿外观看。
云若紧紧盯着那道年轻俊逸的身影,只见他展开了双臂,像一只腾飞的大鸟一翀而上,向塔台顶端跃去,鲜红的抹额在他脑后迎风舞动,神气地如同戴着一副翎羽的野雉。
轻功考校的是内力真气,若是以往,仅有外家拳脚功夫的云田恐怕只能望台兴叹了,而如今跃上高台对云田来说实在不是甚么大问题。
这些日子以来,他趁着半夜众人酣睡之际,偷偷翻出贴身带的小册子,按着上面的功法加紧练习。
不过月余,体内已是贮积起相当浑厚的内力,比之往日,简直脱胎换骨,甚至能抵住强大的外力击打,即便会受些小伤,只要稍事调息,不出片刻,便能恢复如初。
轻轻松松越过一半高度,云田挑挑眉,心中得意至极,对赠他如此好宝贝的人更是从头感激到脚。
倏地,身后一紧,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他的后腰带,用力往下一扯,云田身形明显一顿,大惊。
此时人在半空全凭着一口真气,云田不敢泄气,吊着那人往上蹿。那个抓住他的人明显不想放过他,紧紧攥住云田的外袍,借力往上腾挪,最后足尖在云田的后肩上一点,霎时如穿云燕雀,一个倒翻,降落在高台之上。
云田被他再三借力,身形不稳,大有下坠的风险,当下气极,强提一口真气,险险窜上高台。
他怒气冲冲地想寻这奸恶之徒晦气,然而望着台上十余人,高矮胖瘦相当一致,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原来方才情急之下,他竟然未曾瞧清楚那人的面目,只记得对方一身玄衣,身材纤长,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
“且先放过你这小人,倘若被我捉住,定要你好看!”云田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在心中恶狠狠道。
算上云田自己,塔台上统共上来十三人,余下的大抵未能成功登顶,或仍在下层苦斗,这种人即便勉强上来,也没有余力再战。
云田还未瞧清台上每个人的大致面貌,一股掌风就迎面袭来。
由于在先前的比试当中表现太好,一人敌众,一招制敌的场景给人印象过于深刻,不知不觉当中,便被旁人当成了劲敌。
此时此刻,离成功不过一步之遥,塔台之上早已无阵营之别,只有高下之分。
所以当云田还在为方才的事愤恨的时候,那十余人已经自发地组成联盟,朝他攻击过来。
他奶奶的,云田骂了声从军营里学来的脏话,一个转身躲过,谁知,又一道掌风从侧面朝他腰下袭来。云田反手一掌,内力喷涌而出,硬生生将其反击回去,一声痛呼,伴着轻微的咔嚓声——那人的手断了。
其他几人见此情景,心头剧震,若是方才还带着些许试探,唯恐驾前落下个不义之名而有些畏葸不前,此刻众人已各个坚定心意,互通眼色。
并不等他们再出手,云田自动退到塔一侧,他面朝里侧,背后悬空,从台下望去,险象环生。
许多在殿前观望的小娘子吓得不敢看,只有云若静静观望了一会儿,唇角隐约露出笑意。
臭小子,还有点心眼儿!
对方人数虽然不多,但拼到这个阶段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一起围攻的话对云田来说自是大大不利。现在这样的位置虽然危险,但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能保证背后的安全。
现在的情形,对方明显是要轮番攻击,云田要面对的是一场车轮战。
他握了握拳头,默念口诀,丹田温热充盈,体内真气流转。
两条人影同时扑上来,一左一右朝他发起进攻。无疑,塔台上的人也瞧出了他的意图,所以两个一起上,让他左右难顾,下盘一乱,逼下台去也不是难事。
云田冷冷一笑,心道:来得正好,本郎君正愁没地方试试这新学会的招数!
足尖一点,拔身而起。
那两人只觉人影一闪,还未瞧清楚,紧接着眼前已是落了空。两人亦不是等闲之辈,心知不妙,立即往高台中央疾退。谁知还未启步,掌风凌厉而至,快得根本逃避不及。
两人只得迎面而上。
三条人影缠斗在塔台边缘,劲风厉厉,险象环生。
台下众人瞧得心惊,早已停止交头接耳,殿中亦无杯盏敲碰之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有宫人领了吩咐疾步而去,亦无人在意。
蓦地,两声惨叫同时响起,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塔台上凌空飞起,呈两条长长的平行抛物线,自半空跌落。
主官袁中敏一挥手,数道身影凭空跃起,将人接过。
大殿中爆出一阵欢呼,小娘子们纷纷朝台上挥舞着绢帕,连奉命规劝的婢女嬷嬷们也瞧呆了眼,忘记了出声阻止。
云若轻轻一笑,想来那本小册子在阿田的手里没有被埋没,那样的好东西,萧月也舍得送出,便宜了这臭小子了!
想到萧月,云若有些头疼。她真正接触过的人不多,常怀本心看人。正因如此,往往能破除惯常认知带来的误导,真正认清旁人的心思,她也因此有些小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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