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月白道:“等等,还需要每半个时辰给他喂半碗温水。”
韩一山道:“好,我来安排。擦洗要除去衣物,你们也多有不便,先回去吧。”
豆月白道:“我想在隔壁房间待着,好随时看看他的情况。”
郑元威道:“门房下人们晚上也要休息,你和阿婵多有不便,不如我和韩兄在这里帮你盯着,有啥情况,我们再叫你也成。”
豆月白思量了片刻,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韩一山道:“那就让一柏送你俩回去,天黑路滑,当心些。”
豆月白和阿婵的心里都有些沉重,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灯笼的烛火摇曳着,飘忽不定,阿婵提着灯笼,和豆月白并排而行,韩一柏走在她们身后。
韩一柏看着豆月白纤细单薄的身子在这漫天雨水中,心生怜惜,他很想上前抱着她,给她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但是,他不能,她不属于他!他有些难过,为什么不是自己早些认识他,如果他们早些相遇,站在她身边,给她安慰的,或许会是自己吧。不不不,自己连话都不能讲,怎么能配得上她,怎么配站在她身旁?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能看着她也是好的,是心甘情愿的,是快乐的。对,只要能看着她,就足够了。想的透彻,韩一柏豁然开朗,就这么默默陪在她身边足矣。
“哎哟。”一声低呼将韩一柏从心事中唤醒,豆月白在水中崴了脚,韩一柏急忙去扶她,阿婵一手撑伞,一手提灯笼腾不开,焦急道:“月白,你还好么?”
豆月白抬头道:“没事,好像崴到脚了。”
韩一柏一手撑伞,一手扶起半歪着的豆月白,他的手触碰到她的手指,冰凉冰凉。
阿婵道:“疼得厉害不?还能走么?”
豆月白道:“我试试。”她试着向前迈步,脚踝处钻心地疼。
韩一柏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豆月白和阿婵对看两眼,豆月白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打着灯笼,阿婵扶我就好。”
韩一柏的身影倔强地蹲着,不肯起来,他用手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上来。
豆月白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僵持了一会,阿婵圆场道:“就让他背着你吧,你的脚怕是扶着也走不了了。”
韩一柏背起豆月白,豆月白为他和自己撑着伞。韩一柏自幼习武,背她就是小菜一碟,此刻,他与她如此的近,近的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她的体温,他揽着她的腿,耳畔有她的呼吸声,和温热的气浪,他的心乱了,想要这么背着她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瓢泼的雨水也无法浇灭他火热的内心。
回到房中看着一桌未动的饭菜,才想起来大家都还没吃晚饭,这么晚了,厨房怕是没啥吃的了,豆月白留了韩一柏吃饭,阿婵连忙去热。
韩一柏将豆月白放在凳子上,她淋了雨的发丝贴在脸上,脸色微微苍白,气氛有些尴尬,豆月白扶着桌子起身道:“韩公子先坐会,我去去就来。”
豆月白一瘸一拐地转进内殿,关上门,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荷绿衣衫,还是感觉有点冷,呆坐了好久,心里有疑问也有杂乱,她怔怔地坐了好久,直到阿婵来喊她,豆月白才想起来韩一柏还在外面坐着呢,豆月白取了方巾连忙出来。
饭菜和酒水都热好了,豆月白不好意思道:“让你久等了。”说着一并递给韩一柏方巾:“擦擦,别着凉了。”
韩一柏看看手中的方巾,像是女子的,洁白的方巾上还绣着个小小的“白”字,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韩一柏有些不舍得,只稍微沾了沾脸上的水珠,就将方巾收进了袖袋。
豆月白给她倒了杯热酒让他先暖一暖,一旁的阿婵有些心不在焉,她将几样饭菜和酒装进食盒,也不坐下吃饭。
豆月白看她的样子,心里猜的七七八八,她故作不知,想看看阿婵对那个韩一山是何想法。
阿婵终于耐不住,开口道:“月白,那个,那个郑公子和韩一山他俩也没吃饭呢。”
豆月白缓缓道:“好像是。”
阿婵道:“那,那怎么办?”
豆月白明知故问道:“什么怎么办?”
阿婵焦急道:“他俩肯定也饿了?”
豆月白吃口菜道:“没事,门房有下人,他们吩咐一声就成。”
阿婵哑口。
豆月白低头偷笑。
韩一柏看着豆月白的笑脸,明白了几分,也噙了笑意。
阿婵焦急地绞着衣角,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程枫怎么样了?可别有啥事。月白,不如我去看看,顺便给他俩带些吃的。”
豆月白知道程枫只是发烧,心里没有那么担忧,看看旁边的食盒,笑道:“程枫已无大碍,只等发烧降下来便好。你看你备好了食盒,饭也顾不上吃,有这么着急吗?”
阿婵不好意思道:“哪有着急,我不饿,我只是担心……”
豆月白故意道:“担心什么?担心韩一山吗?”
此话一出,阿婵的脸羞得通红,豆月白心中高兴,韩一山和阿婵都彼此有意,真是难得。
一旁的韩一柏也明白了,原来哥哥和阿婵互生情愫。
豆月白收起笑,拉着阿婵的手道:“去吧,天黑雨大,让下人陪你一起。”
阿婵高兴地提了食盒就往外走,韩一柏主动起身,示意自己去送阿婵。
阿婵摆摆手道:“不用,你们吃吧。”
阿婵走了,豆月白和韩一柏两人在桌旁,有些尴尬,韩一柏看看豆月白,也起身拱手告辞离去。
豆月白才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在些。
她也没什么胃口,早早地转入内室,她脱了鞋袜,脚踝处红肿发亮,她用凉水敷了会,抹上药油,便睡了。
韩一柏告辞离开,并没有回自己房中,他运起轻功,不一会便落在了门房外面。
狭小的门房里,郑元威,韩一山,还有阿婵三人此刻正说说笑笑,吃菜喝酒,隔一会便有下人进来禀报那昏睡的程枫的情况,,想来已是无大碍,他们都很放松,没有了最初的紧张。
韩一柏看看这个相貌和自己完全相反的哥哥,心里有些失落,哥哥韩一山魁梧粗犷,满脸大胡子,性子也是直来直去,偏偏处处都比他这个做弟弟的强,从小哥哥的体质就好,很少生病,武艺上只有蛮力,却力大无比,一般人近身不得,爹娘常常取笑道,说他像个黑张飞。自己呢,从小体质弱,脑子活络,嘴巴也甜,只好习得轻功和暗器,用以自保,好不容易长大了,长成了清俊的翩翩少年,谁曾想一场大火,让他惊吓失语,一起失去的还有少阁主的位置,自那以后他的性子就变了,变得沉默了,变得孤僻了。此刻,看着哥哥和阿婵说笑间,眉目传情,他有些难过,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哥哥事事如意,而自己却命运多舛?
韩一柏不愿再看,施展身手离去,最终却落在了豆月白的院子中,他看看四下漆黑无人,悄无声息地进到了豆月白的房中,阿婵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房中只有熟睡的豆月白。
韩一柏就这么如同鬼魅般现在豆月白床前,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她,手上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脸上,冰凉的水滴,让豆月白有些察觉,下意识地翻了身,拿手去擦,韩一柏吓了一跳,怕她醒来,飞快地点了她的穴位,豆月白这下,就算被雨淋也是不会醒了。
韩一柏掏出方巾擦擦手,顺势坐在了床榻边,他的手冰凉,犹豫了片刻,他弯腰隔着被子轻轻地抱着豆月白,这么美好的女子此刻近在眼前,他内心波澜不止,他看着昏暗烛火里她温柔的脸庞,终是没能克制好自己,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