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黎并不立即回答，而是略一思索，从旁又拿过一张纸，笔头蘸了些墨，流畅而有力的墨迹将他记忆中的地方，全都宣然于纸上。

墨迹稍干，他又扫了一遍，便递给了玱玉。

玱玉接过他书写的这张纸，垂眸细看，却突然扬起了眉，抬眸定定地看着渊黎，道：“你确信没有记错？”

“没有。”渊黎面色肯定道。

她低眸看着手中薄纸上书着的“钩吾山浊气封印之地……”不禁目光沉了下来。

一股与她并不相符的杀伐气势渐渐从她身上显露了出来，没想到多年之后，仍是要去走一遭。她沉思片刻，对渊黎说道：“这三处并无记载，恐怕经年累月之下，封印破损厉害，可能需要我等前去亲自查看一番。至于这宗卷上所述之地，我另派人前去查探。”

“嗯。此法比较妥当。”渊黎赞同道。

“如此，明日我就这么安排下去。”玱玉面上微微一笑，客气道，“今夜劳烦上神了。”

渊黎倒是并不在意，他仔细地帮玱玉将卷宗归类放好，温言道：“尊上客气了。”

自从太子与渊黎等人，踏入无尽夜见到了她，便不同于九重天上化名为‘弥月’的那个活泼无端的仙子。突然仿佛像换了一个人，规矩周全、客气守礼。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毫无错漏。

他心中反而有些怀念丹熏山上初识的那个嬉笑嫣然着，甚至在九重天反目时张狂霸道的那个人，这么多不同的面貌，哪一个才是正真的她？

玱玉本欲送客，口中准备好的词，在齿间转了转，可是却见渊黎毫无反应，便向他看去。一直循规蹈矩的上神渊黎，却望着某处发起了呆。

顺着凝滞的视线望去，玱玉也是微微一愣，接着，尴尬解释道：“这……是无聊所作，每个人都有一个。”

渊黎目光柔了下来，微微颔首，道：“雕工十分了得。”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接什么都不太好，便又看向自己随手放在架子上未雕完的一块木头上。上半部分是随风飞扬的发丝，眉目俊朗的男子手持一本书卷，正半掩着面容，即便看不清这男子的表情，也能通过那略弯的眼角看得出他是在笑。

那木头男子的人像，手臂上袖口露出半截小臂，顺着手腕内侧正是有一道蜿蜒的伤疤。衣袍与袖子渐隐于下方未雕完的木头中，好似一个将消散的幻像。

渊黎看着这伤疤的位置，便可知这男子，就是自己。

那日自己正在看书，却听见她与孟极在一旁说着玩笑话，一时忍俊不禁便笑出了声。

“原来，尊上平日无事，喜爱雕刻？”渊黎开口道。

玱玉向前错了一步，挡住了他的目光，镇定道：“没错，闲来无事的消遣，让上神见笑了。”

“消遣？”渊黎挪开了目光，看着墙上的夜明珠，道，“我也闲了数万年，与尊上颇有些‘志同道合’。若是日后闲暇，在此道上，也可与尊上切磋一二。”

“如此甚好。”玱玉面色不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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