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湫疾步走到她面前,隔着木格栅问她:“可是,你,你可是阿尔宛达啊!你怎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是怎么跑到塔达城来的?怎么好好的还被人关了起来?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你,是谁把你关起来的?”想起来蔺舒元,左湫忙不迭又道:“还有还有,你知道吗,蔺舒元也来了塔达城。他现在可不是什么小官,他现在是安宋的使臣!你只要跟守卫说一声你是蔺舒元使臣的朋友,他们就会把你放出去的!”
阿尔宛达淡淡一笑,“我就是跟着他来的。”她说得极云淡风轻,可是左湫却在其中感受到了万钧的悲哀。
看见左湫脸上如潮的哀伤同情,阿尔宛达笑了,她说:“刚刚看你跟那个蒙哲的官员对话,我还以为你已经学会喜怒不行于色了呢。原来是我看错了。”
强行收住浓郁的悲哀,左湫苦笑道:“好不容易见到个亲人,还不允许我柔弱一会儿了啊!唉,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简直跟在地狱里一样。”
“人间若真有地狱,当比现在苦难百倍,否则我可不认它是地狱。”阿尔宛达说笑着,左湫却神色神色凝重了起来。
“阿尔宛达,你说你是跟着蔺舒元过来的,那么是他将你投到牢狱之中的吗?”念头微转,她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见过了蔺舒元了,可是他跟我说从柯勒寨毁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你,你是怎么跟着他……”
狐疑地看着她,“难不成他是在骗我?”
“他没有骗你,他是不会骗人的。”阿尔宛达看了看周围,把扔在角落里的一个破败了的木墩子踢过来,坐下,“我是跟着他来的,可是他不知道。这些年我跟着他去过很多地方,从安宋跑到金夏,从金夏跑到蒙哲。我都跟着他,看着他,可是我从来都没让他知道过。”
阿尔宛达得意地笑了,说:“这一次是失误,偶然间被蒙哲人看到我跟游猎人混到了一起,便被他们抓起来关在这里了。要不然,他们才抓不到我呢!”
阿尔宛达的笑容没有让左湫心里好受起来,反而激发了她心中沉寂已久的悲哀:“这些年,他都不知道吗?”
阿尔宛达毫不在意这些,她很大大咧咧地仰头看着左湫,“他知道不知道,有什么了呢?反正我知道我一直在他身边,这就够了呀。他在我身边,我在他身边,我也常常能见到他,知道他都发生了什么事。挺好的。”
“可是,你一直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他便会慢慢忘记你。如果有一天他娶了亲,你还要亲眼看着吗?”
阿尔宛达微微低了低头,侧着头想了很久,说:“我把他留在柯勒寨中七年,他也没有把真心给我。如果我重新出现在他身边了,那么这一次,要多少年才能换来一个起初不确定后来满盘皆输的结果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强求干什么。再说了,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子,肯为了她做一切从前没做过的事情,恰恰好那个女子也像他喜欢她一样喜欢他,那该有多美好。”
可是,也只有阿尔宛达自己心中明白,她其实一点也不愿意放弃。如果真的有一天他真的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子,想要与她成亲,永永远远与她在一起,那她是一定会远远离去的。她见不得那样的美好,那原本有可能是属于她的美好。
在那个男子出现之前,她是曾经和蔺舒元慢慢好起来的,虽然柏克尔因此跟她生过很多气吵过很多架,但是这也让她确定他是心中有她的。
可是那个大火照亮夜空的晚上,他罢袖而去的决绝身影,击碎了她心底所有的光和希望。
起初阿尔宛达不信,因为她知道他是有大志之人,在抱负与她之间,她觉得,选抱负也不是一个男人的错吧。所以,那之后,她便一路跟着他,隐匿在他周围。看他归国受辱,替他报仇雪恨,看他平步青云,为他扫清暗线,一直到他走到如今,成为炙手可热的交使之臣。
可是这些年来的无声无息,却真正让她慢慢死了心。阿尔宛达只在少年时奢求过他的爱,可是那一夜之后,她便变得心平气和。正如她自己说的,这样,挺好的。至少,现在她还能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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