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您也知道翠衣一向实诚,总是爱说实话。姨娘大人有大量,饶了翠衣这回吧!”翠衣嘻嘻笑着坐到炕沿上,拉着红沙姨娘的手,摇晃起来。
“行啦,快点去吧,也好早点回来休息!”红沙笑着拍了拍翠衣的手,“去吧!再磨蹭会子,天都亮了。”又冲着暖阁努努嘴,“那位又是个矫情多事儿的,你若今儿晚上休息不好,仔细她明天又支使得你一整日的围着她转,平白的又不得安生。还是早去早回吧!”
“是,还是姨娘知道心疼奴婢,奴婢一定速去速回!姨娘也赶紧歇着吧,这些天姨娘也够辛苦的!”翠衣给红沙拢了拢鬓角垂下的散乱头发,笑着起身,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虽然才初七,可是天上的月亮却出奇的明亮。月光照到青砖地面上,欺霜赛雪。翠衣径直走到位于院门边上,守门婆子值夜的倒座房的房门前,也不进去,只曲起食指和中指,轻轻敲了敲门板,发出了清脆的笃笃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有拖沓的脚步声响起,今晚负责守夜的刘婆子,粗哑苍老的声音伴着门扉开启的吱嘎声音传了出来:“谁呀?哦,是翠衣姑娘啊!这么晚了,您这是……”
“那院里又唱起来了,姨娘怕打扰老夫人休息,让我过去劝一劝。”
“哟,还真是的。”刘婆子侧耳细听了一下,咂吧着嘴说道,“这大半夜的,那位也不嫌冷。您看,是不是我点盏灯笼送您过去?”
“这就不必了,也不是很远,这么亮的月亮照着,我还能在府里走丢了不成?大冷天的,您就别跟我去挨冻吃冷风了,踏踏实实回去睡吧!只是门不要上闩,虚掩上就好,等会儿我回来自然会把门上闩落锁的。”
“那敢情好,老婆子知道姑娘是个心善的,就是麻烦翠衣姑娘了!说来也奇怪,那位也就听您劝!”刘婆子一边说话,一边从腰间摸出了钥匙,打开了院门上的黄铜大锁,抬起门闩,殷勤地为翠衣推开了院门。
“可不敢当您老的夸奖,不过是她还记得我打小就服侍她罢了!”对刘婆子微微颌首致谢,翠衣便出了院子,沿着青石小路往西北去了。
刘婆子直看着翠衣远远的去了,方才带上了院门,让它虚掩着,径自回去倒座房脱了衣服睡下了。
正房里,红沙姨娘一直竖着耳朵听到刘婆子进屋去了,才揭下身上的小袄,盖好棉被躺了下去。脑海中不知怎么,想起了凤翔侯给女儿的陪嫁中,那个据说是已故太皇太后赏赐给侯夫人的,有五层格子的妆奁。箱体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制,上面刻着花开并蒂的吉祥图案。
红沙亲眼见到凤翔侯夫人高氏,亲手往里面装了太皇太后所赐一对富贵花开白玉如意,一套赤金点翠头面,穆宗皇帝所赐的一对碧玉鸳鸯佩,还有……后来夫人看见自己一直站在旁边奉茶,便找了借口,将自己驱离了正房,只她和小姐荣氏二人在内,不知后来又装进去了多少金玉珠宝,首饰头面和压箱银子。
可惜妆奁是用九环字码黄铜大锁牢牢锁住的,枉她红沙自诩聪明伶俐,自两个月前,老爷吩咐人将妆奁抬到她住的西厢房,直到现在,她也没能将锁打开。若是用铁锤硬砸,又怕伤了里面的宝贝。那金丝楠木又坚韧异常,普通撬棍根本奈何不得。何况那妆奁本身也价值不菲,损坏了也着实可惜!老爷可是说过,只要她以后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就扶她做个如夫人。这妆奁,以后都是她孩子的,也就是她的!一想到这里,红沙的心头甜得如浸在蜜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