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地,他想到,为何不替代迟虎,那庾胜一人去山林万一有个闪失怎好?毕竟有他庄禹在旁帮衬,遇事互为照庇才好放心。
闲着也是闲着,迟虎无需他服侍,冰雪天地,让他去哪里闲转?就去山林之中学猎夫们如何行猎倒也多个乐趣。
主意打定,他兴致勃勃赶回迟虎家中,向唐氏要了迟虎畋猎的行头便匆匆去撵庾胜。
若非一念之差,庄禹也不会再度错手作恶,与他当世枭雄的英雄豪情格格不入。不过,此刻他兴致勃勃纵然想不到自个无事却惹事的后果。
山林深深,沿着庾胜的脚印庄禹便撵上了去。言明一切,庾胜也就不好再多言,与这位龙山下来的英雄一道就去深山老林去行猎一回。
去行猎不假,可庄禹还想去他在深壑之间搭起的那间茅屋,他得寻出随自个行走江湖的兵器,那柄软剑。
亏得庾胜猎夫出身,冰天雪地也能辨识路程。身旁英雄想去茅屋那自然带路不偏。
目之所及,十来日离开,茅屋经不起一夜素雪覆压,竟个塌毁了。徒添了些凄凉,在此避难七八日,与天地为伍,啜山果、饮山泉,日夜愁苦,咒骂嵇浒。
怔然出神际,身旁的庾胜则听闻方才一路之上他说到的软剑,此刻便用双手除雪,替他在茅屋内细细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庾胜摸到了一硬木之物。举起,乃是一鱼叉。分明,英雄所说的是软剑呀!这儿怎的就多了这柄鱼叉呢?
“英雄您瞧,平白无故怎会有鱼叉呀?”庾胜噙笑相问。
思绪亟亟回还,不提鱼叉则罢,说到鱼叉庄禹立时心下一颤,他该记得正是这鱼叉要了两条无辜性命。
侧身几步近至庾胜身旁,庄禹俯身双手拨开衰草腐叶之下。这会他全然记起,正是那夜错杀两猎夫后他将鱼叉和软剑一道藏在茅屋衰草之下。
取出,一柄软剑执起,北风拂过,软剑竟个左右摇摆,柔若草木。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杀人利器。
眸光一瞥,瞧见令他心虚的鱼叉,庄禹不言。只喟然长叹一声。
一世英雄,怎会偏偏落难之时做出害死无辜性命的恶事来呢?
庾胜不知这鱼叉便是杀人凶器,估摸着面前的英雄用来捕鱼的器物。“这鱼叉还可用,英雄就带回去,日后去河里捕鱼时再用倒也不错。”
庾胜打算递给他,奈何庄禹心虚不已,仿似又瞧见血淋淋的二人猎夫惨死时的景况。转向,吐纳急促,肩头耸动。
“怎的?英雄找回软剑感怀了吧?”
庄禹颌首,依旧背对着庾胜。“这柄软剑助我行走江湖,劫富济贫,力战众多敌手,仍然锋利无比。”
侧回首,身不动。眸光瞧见庾胜手中的鱼叉他竟个兀地拊膺大恸了起来。眼泪止不住,英雄豪情,当场洒泪。
“哎呀!英雄这是何故?软剑找着了欢喜才是啊!”庾胜对性情中人的英雄并未鄙夷之想,男儿大丈夫,落泪必是为真情所致。想那龙山一带的各位英雄大义凛然,时时记挂四邻八乡的穷苦庶人,然却被奸人所害,灭了山寨,如今这位英雄再见自个曾力战真正恶人所用的兵器时有感而落泪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为。
岂知,庄禹心下已然不安,他也想到庾胜可也是猎夫呀!
转身,面上多了几分肃然。“庾胜兄弟,你说你家中还有位大哥?他也是猎夫吗?”
摇头叹息,庾胜想起大哥不辞而别,按说也不在理呀?可大哥也说过想出去寻找龙山一带的山贼---各位英雄,何故如此,只因猎夫的日子越发艰难,庾胜亲大哥也想落草为寇,与龙山那些个英雄一道打家劫舍而后为贫苦庶人多多施舍。奈何,大哥只是说说而已,并未提及何时离家。分明十多日前与同村的一位结拜兄弟一道去山间行猎去的就不再归来,而那位同去的猎夫也失了踪迹。
低首,叹息。庾胜便将自家大哥遁迹一事全数道出,随即便傻愣愣无话再言。
原来如此,这般说来,他庄禹一时错手所杀二位猎夫中一人正是庾胜的亲大哥,还有庾胜大哥的结义兄弟。
顿时,仿似天旋地转,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竟个摔倒在地。庄禹怎敢相信,好心助他的这些猎夫还有打算追随他的猎夫就无端的受他的害了吗?
犹如一柄利刃刺入他的胸襟,血水无情地流出,他的血就该流尽而亡,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