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邶已经表明了心意,他说得很清楚了,他对周知许的喜欢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他与这世间万物都没有太大联系,所以没有什么能让他改变。
对于他的话,周知许确实很心动,就这么一个男人,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她是有多蠢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拒之于千里之外。
可是她看见的宋邶,就是那个真的他吗?就像是如今信誓旦旦对她的宋邶,说无论世事无常都会始终如一的宋邶,在了解那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薛浸衣之后还会喜欢她吗?
就连周知许自己都不了解那个薛浸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在失忆之后,哪怕是一个善意笑脸都能够让青藤司的人畏惧,那是个多么令人感到恐惧的人。
这样想来,连自己都不会对这样的人有好感,那……周知许侧身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她问:“宋大人,要是有一天周知许消失了,薛浸衣回来了,你真的会认吗?那可是薛浸衣啊!”
让整个宋家都视作洪水猛兽的薛浸衣啊!
宋邶没有见过薛浸衣,也就是听过很多关于她的传闻,京都之中盛传此人是天降的麒麟将才,她受命于其父,自八岁其便同去战场,十二岁是其父周肃、其母许芗战死,当时仅有十二岁的薛浸衣为保周家的荣华富贵披甲上阵,在关山一战成名,灭去朵颜卫一部,为大明在阴冷荒芜的关山驻守了五年。
或许是自小便见惯了生死离别,在宋邶所了解到的,全部都是说她杀伐果断、城府极深,在管理青藤司和金檀上十分强悍,对她最好的评价就是此人忠心于陛下,绝无背叛之心。
“传闻中的薛浸衣和万贵妃交好,而你们宋家的姻亲,王皇后却是把她看作洪水猛兽,阴险狡诈,只要是有人当着她的利益,就会被她想尽办法踢开,”周知许挑挑眉,无奈道,“这是我这些个月来所探听到的关于薛浸衣的传闻,我一开始从不觉得我跟薛浸衣有什么关系,因为我从心底觉得我以前绝不可能会是这样的人,直到遇见周媞,她对我的态度……”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在欧阳家见到周媞的时候,她那副刁蛮跋扈的样子,目空一切,甚至仗着金檀周家还跟宋邶对呛,可就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偃旗息鼓,都这样了,周知许要是还觉得自己以前是个多善良多温柔的人,她自己都不相信。
宋邶俩手握住她的双肩,让她转身看他,周知许看见了他憋笑的嘴角和眼中的戏谑,她瘪嘴,问:“有什么好笑的?”
“呵,周知许,”宋邶凑到她耳边,语气轻飘飘的,他反问,“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你在京都探听我的消息的时候,每个人都跟你说的我是个谦谦君子吗?”
周知许身子一僵,谦谦君子?她在京都所探听到的确实如此,可是这些天来与宋邶的相处,告诉她,无论是胸有城府的宋邶还是审问罪犯时的宋邶,亦或是动手拔刀的宋邶,都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果然传闻不可信!”周知许低声的恼怒道。
“呵,”宋邶松开她,直起身来,他看着正在一步步走过来神色仓皇的曙天,还有自在恼怒的周知许,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几个月前的二月二放花灯的时候,那一盏误打误撞的被他拿到的青色蝴蝶灯,上面写着的薛浸衣三个字,所求之人是薛浸衣。火热电子书hurex
“少……周姑娘!”宋邶一个晃神曙天就已经到了周知许面前,他有些慌乱的看着周知许,他在对面默默保护着她,看着宋邶抱她,他一直忍着,直到刚才宋邶把脸凑到她耳边的时候他冲了过来。
周知许笑着跟他挥挥手,拍拍他的肩膀直爽道:“曙天,其实你不用一直跟着我,我不用你保护的,这西湖的景色那么美,你不要只看我啊!”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曙天眼中的光亮在她说不用他保护的时候突然黯淡下来。
“走吧,周知许我们去桥上看看,”宋邶及时出声叫住周知许,摁下了她要说的话,说,“曙天大人,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回去吧,听说那个叫金隼的现身了,我猜青藤司最近应该很忙吧?”
周知许惊讶的看向曙天,说:“哎呀,我还说跟我们一起去看呢,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去吧,等我回去给你带柿饼,不用担心我。”说罢,她就率先走了,蹦蹦跳跳的,很是欢乐。
宋邶倒是没有急着走,而是转头看向曙天,话中有话道:“花灯不过是一个寄托世人那无法实现的痴念的虚幻之物,其中的愿望怎么可能会实现。”
一听这话,曙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反唇相讥道:“锦衣卫不仅会伺候人,还会替上天管这种事情的取舍吗?”
这还是宋邶第一次听见曙天说如此带有情绪的话,看来冷漠的表象,实质却并非如此,青藤司的人果然都是牙尖嘴利的。
“算了,我又何必和你说这么多,还请宋大人保护好周姑娘。”曙天草草的向他行了个礼之后就离开了。
宋邶觉得他简直就是被戳到了痛处,然后才这般嫌恶的离开。但他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还是在请求他去顾好周知许,莫不是真的情根深种?
曙天是用逃的速度离开的,宋邶揭穿了他对薛浸衣的感情,让他多年怯懦的感情重见天日,可重见天日的时候,周知许却和宋邶关系这般的好,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无论是什么样的她,都不需要他的守护。
四年前,薛浸衣离开的时候,他费尽周折想要跟她一起走,但薛浸衣用一句“若有那个心意,就守好青藤司,我不需要别人保护。”
他也并非是时时刻刻都在薛浸衣身边,可就偏偏那一次,他没有在,薛浸衣出事了。
又到如今,周知许也这么说,她从来都不需要他,不需要任何人,他这些年来拼命保护她,是因为他需要她,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