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天,我是金檀的人吗?”
曙天握剑的手僵住了。
烟花盛会一结束,又一轮河灯会开始了,宋邶拿着河灯又放下了,他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干这个。
“对了,青藤司的河灯也会从这里经过,到时候我们就截了他们的河灯。”
“对了,让他们一天到晚的把眼睛放脑门上。”
宋邶静静的听着自己人的“谋划”,一群人傻乐完了,终于有个声音说:“我们这么做,不大好吧?被发现了,青藤卫会拆了北镇抚司的。”
众人怒吼:“滚,你这个叛徒!”
没过一会儿河面上就漂来了很多青色的河灯,宋邶认得,这就是周知许今天在闹市里买的那些绸面。
然后在一众的青灯中,一盏紫色的蝴蝶灯缓缓漂过来了。
宋邶盯了一会儿,此时宋樗已经拿上来了一盏灯,还挑出了灯里的纸条,但他迟迟都没有念出来。
“什么呀?怎么不念?”一个年纪比较大的锦衣卫抢过字条,一看,立马怂了,也不敢念。
宋邶看不下去,也不想陪着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再浪费时间,拿过字条一看,上面的字方正而有力,赫然写着薛浸衣三个字。
这下他们不敢念,宋邶倒是觉得正常,薛浸衣一向在大明朝当官的眼里是洪水猛兽,当然也包括了锦衣卫,有些在京都当差当得很久的甚至仅仅是对这个名字就产生了恐惧。
薛浸衣。
有谁会把一个人的名字,写在许愿的花灯上,这怕不是属下对上司的感情。
“够了,干这种事情也不怕会遭天谴,滚回去!”把人都轰走之后,宋邶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那盏蝴蝶灯上。
同样,在其他地方的人,也欣赏着不同天空下的烟火。
成化七年初,二月二午夜,两浙倭寇趁着夜晚烟火鼎盛,发动火攻,虽说东锦王夫妇护住了杭州城,但大体整个两浙损失惨重。
翌日,天子震怒,将两浙抗倭的将官全部处罚,尤其是身为最高指挥的东锦王更是连降三级,都跟自己儿子一个级别了。
当晚为烟火盛会放风的士兵全部杖八十,三代都充做军户。
东厂身为火器营的监管层,也遭受到了处罚,因为在倭寇手里,也出现了最新的火器,尚铭被杖八十,温枳因为常年在外而逃过一劫,得以暂代尚铭的位子。
倭寇这一闹,让本来过了一晚好日子的锦衣卫若坐针毡,宋邶和柏峙已经被召进宫大半天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出来,整个北镇抚司都不敢轻举妄动。
青藤司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倭寇夜袭,青藤司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冷华估计薛浸衣当年在倭寇埋下的棋子可能已经被拔掉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收集消息,然后再放棋子,可这些说的容易,冷华等人毕竟不是薛浸衣,她当年布下的局,他们只能一点一点的疏通,要一下就打开局面,除非……
“现在还在睡觉的少主突然恢复记忆!啊啊!”云盏要被面前的这几大叠的文案给逼疯了,怎么看来看去还是剩那么多。
周仇本来在兵械库受尽风霜,想着回了青藤司还能好过一点儿,至少在薛浸衣有生之年他还能养个老,没想到薛浸衣失忆了,变回了十二三岁的小蠢蛋,二月二好不容易回复了一下心情,现在又要一头扎进这些文案里。
唉,这是难为了自己这一大把年纪。
“怪不得皇上这些年赏给少主的尽是些安神补脑的药。”周仇想起第一年回京都的时候,薛浸衣的房间几乎是没有熄过灯,宫里派来的公公嬷嬷日夜不停的给薛浸衣送药,他当时还以为薛浸衣是旧伤复发,没成想这情况比旧伤复发还严重。
不出冷华所料,天一黑,皇帝就叫了冷华进宫,并且宋邶和柏峙还在御书房。
“陛下,消息都已经整理出来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的谍者大多数应该都已经被发现了,至于有多少能回来,无法估计。”冷华把一小叠宣纸放到桌上。
皇帝看着那些纸都觉得头疼,他扶额,说:“行吧,这些事情你们青藤司看着办。”他看都不想看这些纸,以前薛浸衣都是给他一张纸,上面都没几行字。
“宋邶,你跟冷华说说,今天朕交代的事情。”
宋邶把一本账册交给了冷华,冷华翻了两页,问:“这是杭州的盐?”
“嗯。”宋邶说,杭州这些年的发展很快,当然因为倭寇的骚扰也被多方面限制了,但海盐和矿盐依旧没有被动摇过,可就在今天凌晨,这本账册被东锦王送进了宫。
皇帝罚东锦王不是罚他没守好杭州,毕竟连探子都没有探到倭寇要夜袭的消息,罚的是他身为杭州的抗倭主帅,居然私底下去查盐。
摆明了是先斩后奏,但盐这个事情也很严重,所以皇帝叫了锦衣卫,在经过了大半天的商讨之后敲定了计划。
“青藤司负责查倭寇行踪,帮助东锦王在短时间里对倭寇做一次大的打击,锦衣卫去查盐。”
“嗯,不过,陛下,锦衣卫的两位镇抚使都去吗?”冷华问。
皇帝点头,说:“盐这个事情牵扯到太多,锦衣卫不能公然插手,所以他们二人是锦衣卫中最有能力之人,他们私底下查更好,至于京都,朕会尽快择出一名指挥使。”
派宋邶和柏峙都出去,还尽快择出新的指挥使,这就证明,宋邶和柏峙都不能当上锦衣卫的指挥使。
三人在宫门下钥前终于出了御书房,三个人心里都觉得,虽然皇帝很温和,但是未免太啰嗦。
“宋邶,你先前去杭州,我从京都的私盐这条线查起。”柏峙的语气不容半点儿反对,仿佛他做了决定,其他人就都得要听从一样。
冷华原以为如宋邶般骄傲的天之骄子即便是认同这个计划,也不会认同这个语气,势必会嘲讽柏峙一番,但宋邶只是淡然的点了一下头就先于两人离开了。
柏峙也没想到,他原本都要同宋邶吵一架。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柏峙忍不住想到,可是,我也是为了立功,不立功,怎么活。
宋邶一回到宋府就直接让宋樗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由水路赶往苏州。
“明天一早准备三个人的干粮,在路上尽量不要吃别的东西。”
“哦。”
宋樗收拾到一半,反应过来,问:“不是,公子,我马上要三个人的干粮,除了我你还要带谁一起去吗?”
宋邶换好了便装,看起来像是要出门,他冷冷的回了一句:“叫你收拾就收拾,哪来的那么多话。”
“小心火烛。”更夫敲着锣路过小阁楼,他一想到这里是传闻中的凶宅,又联想到自己不久前见过的凶杀现场,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加紧步伐离开了这里。
他一走,一个黑色的身影就从二楼的窗户翻了进去。
宋邶一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了半边身子都掉在床边的周知许,他翻了个嫌弃的白眼。
“周知许,周知许,起来了!”宋邶用抵窗户的木棍戳了戳她。
周知许翻了个身掉在了床下,宋邶往后退了一步,正想继续叫她,哪像还没伸出棍子,周知许就一把抓住了棍子,还给夺走了。
“去你的!”棍子被甩了出去,要不是宋邶早有预料躲得远,现在就像那扇窗户一样,碎成几瓣了。
“谁?谁呀,打扰老娘睡觉,我把你扒光了信不信?”周知许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爬起来。
“你倒是来扒了我的衣服试试?”宋邶往前走了一步,还顺便点了灯。
周知许没看清是谁,但一听声就吓得腿软了,一时间没忍住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被硌了一下。
她忍着痛,找了外衣披上,赔着笑脸问道:“不知道宋大人,这三更半夜的闯进我这小女子的房间,有何贵干啊?”
宋邶装作风流的上下打量她几下,反问:“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