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亮了,但诏狱的夜晚对于武胜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周知许也是这么觉得的,一晚上都是无穷尽的酷刑,要是她估计恨不得死去算了。
看着眼前几乎是没有人样的武胜,周知许心中一阵唏嘘,也不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死去的老将军看着了,心里会怎么想?
老将军?
老将军是谁啊?
“啊……”一声惨烈的叫声划破静谧气氛,把周知许从愣神中拽了出来。
宋邶昨天晚上一晚上都在翻看卷宗,也不枉一晚上的努力,他终是找到了攻破武胜的漏洞。
“武胜,武老将军,是周肃将军的部下,而你也跟着薛浸衣打过那一场关山之战,后来因为违背军规,被薛浸衣逐去了番禹,你的父亲,武老将军是被你活活气死的,”宋邶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他的履历,他打心眼里是瞧不起武胜的,“想想武老将军,会不会想从地里爬起来?想想薛浸衣会不会觉得她当年把你赶走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说到薛浸衣的时候,武胜的反应有些不一样,宋邶虽说捕捉到了,可是他并未从这方面下手。
“宋嫦直到死,都还念着你,连你前几天的药渣都留在厨房,作为锦衣卫,我是对她十分厌恶,身为她的亲人,我是又可怜她又为她感到丝丝庆幸。”宋邶人生第一次打出了感情牌,他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
周知许突然就想起这样一句话,低声说道:“她死的时候应该没有后悔。”
“为什么?”一声嘶哑的声音响起。
周知许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她眼神飘忽了一下,偏头看宋邶,问:“我刚才,声音很大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是武胜在问,他虽然眼睛看不见,闭着眼却像是再流泪一样。
周知许抿了抿嘴道:“一个女人,肯为你冒着千夫所指和你私通,又为你杀了家人,这么多的冤孽,说不是真的爱你,我都不相信,你现在不说话,可以,大不了就挨一顿打然后就被放出去,还能好好活着,宋嫦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实在是没有什么伤害。”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惋惜,又像是讥讽,道:“只是,你这一辈子或许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个女子,她视你如命。”
那一年的常园宴会,武胜正愁着该怎么为自己要一个好的差事,薛浸衣记仇,当年在关山得罪了她,在番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到京都,却不曾想到过薛浸衣也回来了,还一直在暗地里收拾他。
或许也算不上收拾,对于薛浸衣这种战功显著的天潢贵胄,即便是杀了他也跟一片树叶飘落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那个时候,那个最艰难的时候,他救了宋嫦,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宋嫦也帮了他不少,薛浸衣离开京都之后,宋嫦帮他谋了一个职位,本来他准备就此和她一刀两断。
虽说,这件事情不厚道,可是他们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偷偷摸摸。
直到后来常氏一家死于恶疾瘟疫,她又来找他,他……可能也不想放弃,最终心甘情愿的和她一起坠入了泥潭。
“要是她不死,或许我们能一直在在一起。”哪怕是以这种令人作呕的关系,互相寄生。
突然浮出水面的常氏大案告破,宋氏一族遭到了皇帝的怪罪,责怪他们没有照顾好家族遗孤,导致了如今惨状的发生。
包括宋邶在内的宋氏一族,全部遭了罚,宋邶后三年的俸禄都要罚完了。
皇帝看了看宋邶那副无所谓的样子,问:“你的俸禄全没了,你还能这幅轻松的样子,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没有,臣当锦衣卫又不是为了那一亩三分地,”宋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陛下,这次的冰山地狱得已查到的就只有这些,可以确定朝中确实有人与此案有关,很有可能还和东瀛杀手勾连。”
冷华一进门就听见宋邶在说这件事情,他并未上前,而是等候在门口,直到皇帝叫他过去。
皇帝免了他的大礼,问他:“冷华,表妹在的时候一直夸你十分聪明,今天你便来猜一猜宋邶所说的有什么根据,能吗?”
青藤司这一次完全没有参与这件事情,皇帝这么问也是在试探他到底有没有介入?介入了多少?
冷华低着头说:“陛下,武胜乃是朝廷命官,其时间安排只有朝中人才能得知,此人至少会比武胜位高权重,其次,刀锯杀手一案如同前几案一样没有找到凶手,青藤司早就怀疑是东瀛杀手在行凶,既然宋嫦之死早有预谋,而凶手可以找到下手时间,只能证明有人把武胜的时间出卖给了东瀛杀手。”
只是,冷华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宋嫦,按道理说有的是人如宋嫦一般,可为什么还是选了宋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