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此时无限情。
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
我躺在床上,听窗外雨打芭蕉。“啪嗒,啪嗒”,一声又一声,直到天明。
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一直缠绵病榻,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恍惚记得,林风出征前曾经来过数次,我却并未让他进门,而是流着眼泪写了一封信让宁儿递了给他。信上写道: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他却回道:
我心坚。你心坚。各自心坚石也穿。谁言相见难。
小窗前。月婵娟。玉困花柔并枕眠。今宵人月圆。
我把他的信压在枕下,想看却又怕看。
想想我的父亲母亲,想想我的姐姐哥哥,我若再和他纠缠不清,如何对得起他们!
娘亲说我的父亲是被剥皮揎草的,两个哥哥,一个八岁,一个五岁,还只是蓬头稚子,竟也被砍了头。更可怜的是我那从未见面的亲娘,娘亲说她是清高俊雅、超凡脱俗的女子,竟然被判为官妓,生生被官兵轮奸致死!而我那两个个花朵一样的姐姐,娘亲至今也没有打探到下落!
这一切都只因为林震——林风的父亲!
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上天何故如此折磨我!既然让我和林风成为世仇,又为何让我们相识,相知!我一时觉得家仇必报,我和他再见必是陌路仇人;一时又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人生苦短,应珍惜当下!
我不停地想,不停地哭,一个多月下来已形销骨立,脱了人形。
到了辰时,窗外的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不止,屋内一片昏暗冷清。
我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便挣扎着要起来。宁儿赶紧跑过来,伺候我洗漱完毕。这些天我心如死灰,又知道林风已不在京城,便疏懒地不再在脸上做掩饰。
宁儿并不知道实情,只是不停地宽慰我。
我好歹吃了两口粥饭,便要到书房去。宁儿给我系上披风,扶着我,走走停停,明明几十步的路程,却费了两个折返的时间。
路上恰巧遇到林木,他看见我竟然呆住,半响才道:“可是元夕姑娘?”
我还没攒够说话的力气,宁儿就笑着回道:“你傻了不成!若不是元夕姐姐,我还能扶着哪个?”
林木便讪讪地退下,却还是一步三回头,好像很是不解。
宁儿悄声对我说:“林木大哥曾经很是奇怪,为何林将军会对姐姐如此动情,今天他得见姐姐真颜,想来终于明白了!”
我叹道:“怕他现在更加糊涂!”
宁儿不解道:“为何?”
我惨惨一笑,道:“他不懂我为何要掩饰真容!更想知道林风到底知不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