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言事并非可以想说谁就说谁,吏部也自有一套约束。
也许若干年后,遭贬的小虾米还是参不透,自己为何遭人舍弃?但也许参悟透了,又再磨砺经营数十载,能立回于朝堂,再成为另一个杨嗣昌,或另一个温体仁。
也还是要怪薛国观等人计划不够周全,漏算了两桩重要事项。
黄冲非在中枢之地,参办他所获取的利益不大。反倒是万一事败遭了报复,想着让人心里不免打突突。所以许多人表面敷衍附和,实则兴趣不大。
还有关键一点,皇帝朱由检复杂多变的性格。
如果非要追究拥兵自重,首当其中要办的是平贼将军左良玉。他的人最多,军纪败坏得最欸厉害。而这个人目前还被首辅杨嗣昌捧得高高的,其目的为何?能剿贼呀。那么乐安侯剿贼方面比之又如何?远远甚之,高迎祥的主力就是被他歼灭的。
两下一比对,朱由检的内心秤杆反而向着黄冲这头,滑动了一小段距离。
成功总是属于那些倔拧死不回性子的家伙,王徽算得一个。起码在黄冲眼里,水压机是一个可以改善军械的重要装备,老王徽楞是将滞留在渺目道爷手中多年的图纸,化作了实物。
倔老头没有完全照图做,改了许多,大部分易损易坏的动力传输连接材料都更换了。他才是专家,机械力学的先驱。
嘴炮仗的乐安侯忙完接旨的仪程,第一时间就要去河边看水压机。王徽自然得陪同而行。
“侯爷,孙巡抚长子孙和鼎八月间已达镇番。”
“这事某晓得,他现在任职总理府吏房首领。”黄冲歪起头,好奇地问这老叟。“怎么?他路过这里?”
“未有,那时他尚不知晓直达宁夏捷路。”坐在滑竿抬起的太师椅上,王徽就着对方勃勃兴致说,“老朽转眼就达悬车之年,这边山路难行,想挪处地方以养残年。”
老头儿有人抬着自然是不需费脚力,但年高气短,讲起话来还是难免有些断断续续。
“侯爷新地镇番听人讲风水、气候比都要这边要好。”
“所以您老人家还是决定去了?”黄冲果然兴致不差,老远见着高耸岸边的厂房,脸上乐开了茉莉花。
“欲委孙贤侄在修座教堂,想请侯爷成全。”
“修吧,离你家近点的地方修一个。”
放下打仗和捞钱这两项时,乐安侯是个相当好讲话的人。对周围人等也不缺乏嘘寒问暖,还是真心为人家好的那种。按他自己吹嘘自己的话,有非凡的人格魅力,引无数英豪接连前来捧臭脚。
“老朽多谢侯爷。咳咳咳…。”
“走慢点走慢点。”黄冲这厮又开始在散发臭脚。不是,人格魅力,“哎…。等您去到镇番是不是就可以同鄙师兄尽快把飞艇搞出来?现在配备的气囊就像块鸡肋,像丢掉又可惜,想用还偏不好用。”
“唉,难!”
“有何难的?当年冬至不也领着人把四不像的气囊弄出来了,这回丫头可从不喜欢这些。”
“孔明点灯加根绳当然不难,但侯爷要的飞艇咳…咳咳咳…。”
“再慢些,把上面篷布拉下些,河边风大。”
待人以诚往往都体现在小事上,等这些小事慢慢积攒成了大家的共识,这丫的所谓魅力吹不吹嘘都能升空飘荡。他的周围人等很吃这一套,甚至连喜欢鸡蛋里头挑骨头的属地教书匠,也大半认为这厮还算贤明。
“…咳咳咳…咳,老朽听闻小河滩城寸土寸金,教堂修建北城内怕是要总理署咳咳…。”
“修在北城就修在北城好了,只要不建在马路上就行。嗯,这事某记下了,回镇番就叫夫人给你划块地方。”
贤明不贤明当然是同总理大人相比的结果。为了属地张嫣可谓殚心积虑、日夜操劳。偏世上就是这样的怪,做好了,功劳都归了乐安侯。出了错,便是总理署乱命,夫人牡鸡司晨。
“要研习天象气候,还要改制武器,最难的就是旋向的风浆。没有好的材料做轴瓦,天上风大,转得几转便烧了。”
“得炼出好钢来,某晓得。我师兄在这方面懂不少。”
“侯爷还是没明白老朽的意思,控制飞艇和控制气囊的人不一样,要懂观风察向。就算材料和这项解决了,没有配置合适的武器,光靠往下扔石头和萝卜雷,也还是件鸡肋。”
“石油,石油怎么样?咱们搞燃烧弹。再不行,就用酒精。”茅塞大开的黄冲立时咧歪了嘴。
“嗯,老朽以为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