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督公明言。”
“那他是未卜先知吗?御前商定沿墙演练该是年后不多久的事,如今倒像是踩着鼓点,护天营预先候在了那边,你倒是说说怎生一回事。”
“沿墙演习是由朱骥呈本,多方磋商后由圣上斟酌定下的,督公多虑了。”
“哟呵呵,看来是咱家多心了。若真是鞑靼人探子,怎会出手就拿住了对方部落首领。”
“嗯呐,督公明鉴。”
“哎。”
一枚晶莹透亮的坡型佩韘射箭用扳指,垂在王承恩眼前,后者连忙并拢双掌虚捧。
“督公待我有如父子,小的实不敢轻受也。”
“此块东西乃戚少保当年的宝物,京营中存放了许多年。交与你,是托你手送到别人家。”
绑着金丝线的骨韘落在了掌心,曹化淳的宽阔长袖飞扬,虎虎生威。
“叫人快马送至你侄儿手上,他日你也自会晓得咱家的心思。”
“谨遵督公之令。”
“督公,皇上着人来寻您及王大人。”门外的宦官在叫唤。
“圣上现在何处?”
“承乾宫。”
永宁宫刚在上月才改作承乾宫,乃是田贵妃居所。两人闻听后,急急拂衣跑出来,并各自催促手下轿夫、杠手。
“何事?”上了轿子后,曹化淳向报讯的发话问。
“禀督公,田妃娘娘刚刚诞下皇四子。”
放下侧帘后,内里传出曹化淳阴恻恻的,不识阴阳顿挫念书般的轻言细语。
“混账玩意,连话都不会讲。与咱家撸了衣裳,扔出宫去。”
立时,轿子旁倒霉的报讯宦官被人压跪在地,嘴被堵上,连喊饶命的机会都没。
怒目瞪眼的几个渣子收住脚步,半死不活的夜游神在隔壁趟着,木匠也已被大帅收拾得服服帖帖。如今把头的话就是他们的圣旨。
“他是官长,打起来都得回去钻耗子洞、狍子坑。你们想啊?”
没人想回去,好不容易遇到个拿他们当人看的东家,好不容易有了以前不敢想的些许企盼,渐渐踏上正途的渣子们,再也不想回到过去的朝不保夕。
“既然不想打,那你便说。”
口气依然很硬,夏日高勒人却满不在乎地靠在了把头边上的被卷。
“不怕憨子憨,就怕憨到不要脸。”
嘴里骂着家乡话的瓜桶,一把夺过走到身边木匠手上的糕点,然后同大家一道出到门外,将已一连喊出好几句哎哟妈的豆桶,七手八脚地扯起。
烂人多贱命,趁着这股乱劲,冷不防中,瓜桶手中的桂花糕又转眼到了豆桶手上。其他人的爪子也紧随而至,反应稍慢的桩子,脑袋直拱张嘴就啃。
“哟,你属狗的,手指也乱咬。”
屋里头剩下的事,仿佛一切都同他们没了关系。
“我以前应承你找四十一个,是不是都做到了?”
“嗯,做到了。”
“那你这回也应承我,一定按我说的做到。”
“好,老子应承你。”
“派人去南边的保安州,那边有得是饿死鬼赶着投胎。山西去年遭灾,今年又闹贼,那边要多少有多少。”
“你说的是灾民?”
“不是灾民难道是天仙,七仙女我也想,你找得着吗。”
“是个主意,还有吗?”
“不能再按之前的套路选拔队长和把头,得把现有的这些人拆开撒出去,让他们带着。你我严密控制他们克粮扣饷的事,其他的全交由他们做。”
“这…能行吗?”
“行不行要试过才知道。不过,总比你的娃子兵强些,起码不会一个照面让人撞趴下一半。”
“若是老兵们不愿分开怎么办?”
“哪儿有那么多若是,给他们都封个芝麻小官,再拿出刚才的那股狠劲,谁敢不听?”
“把头可不是小官,你不也叫把头吗?呵哈哈。”
“你娘的,笑起来可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