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云晋手下这三十个都是搞暗杀的行家,自四个月前就被挑选出来秘密进行过集训。
负责这件事的是吕元守,最早在老营商定的,由他把控着刺酋计划至关紧要的第二步。为尽量不让黄冲亲自冒险,负责具体执行的便是他选定的乐云晋乐把头。
锦衣卫不愧人才济济,所涉辽东事务抽来的近两百人,携带而出的三十几个可谓精锐中的精锐。
只半天功夫,柳伍家这处独门独户的院子内外俱被控制。
外头街铺店面的伙计、掌柜换了,守门看院的小厮换了,马厩的马夫轿夫也换了。连管事管家都被关在一处窄屋内,唯一没换的大概只有柳伍屋里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
相对旧年,朱由检觉得今年又要顺利些,这也是他坚信国情会慢慢好转的原因。世上也许有看不起自己而自卑自弃的人,但绝不是圣明刚毅的他。
根据曹化淳所呈消息,卢象升所练天雄军甚是威武,曾流窜入大兴的多股贼寇为其剿杀大部。
边口情形严峻,辽东局面愈加糜烂。自旧年七月兵败,孙承宗病辞,复用了总兵吴襄。正北线遭变,虎墩兔憨西逃,宣、大两镇多处均自八月中旬开始,多处遭袭,情况复杂。
方成军三月的护天营正沿北墙巡护,目前勉强缓解了部分局势。
不管是善意倘或不怀好意,兵部及内阁多人,在出具应对宣镇对敌方略时,都涉及到这支临时凑数的一万人马。其中一些人口中,也不乏赞誉。
朱由检本来还觉得对其封赏单薄了些,不想又接到辽东快马消息,证实孔有德渡海已投了建奴。接连几日朝堂上,要求处置登莱巡抚孙元化的声音再度响起。
烦不胜烦的朱由检将此事交到曹化淳手上,大意是要均衡各方的舆情,也莫冷了前方将士的心。
骆养性第一波被传来,黄冲租囚的前因后果已经一目了然。第二波唤来的是王承恩,曹化淳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事关皇上声誉,他不得不慎之又慎。更何况当日起用黄冲时,他正在圣驾跟前,一些事由,也须问个明白。
“小的叩见督公。”
“护天营都督黄冲此人,你晓得么?”
“回督公,知道一些。”
“查档咱家才晓得,这人前年才入的京,旧年九月由张娘娘举荐入内。才当几天的大汉将军,年初又由内阁推出,转眼官至提督新营。又眨眼,加勋上骑都尉。这才一年呐,你怎么说?”
“若单论升迁之快,倒也算不得稀奇。此人骤然蒙得圣宠,前后也有些根由。”
答罢,王承恩一双眼珠子,看似不经意地瞄向左右。
曹化淳抬起手,宽大的蟒袍衣袖轻轻一挥,左右人等齐齐退下,只留下他师徒二人单独讲话。
“懿安娘娘肯引荐此人,是因灵济宫的何真人,黄冲一伙人最初便是投在她那里挂单寄居。至于太康伯认其为从子,乃是后面的事。”
“哟哦,何仙姑还插入了一脚,底下人还真是越来越会偷懒。”
东厂的情报没这些,仅有旧年张娘娘于灵济宫拜神,连是谁接待的都未做记录。
“小的这厢,也是家侄接触到他们一伙后,陆续拼凑出的消息。”
“好,这桩事你用对了心。”
对的不是指关注护天营,而是王承恩终于肯说出派在黄冲跟前的人,竟然是他家的亲侄儿。这下,曹化淳可以基本掌控住护天营及黄冲的一举一动。
“相关的还另有件蹊跷,田娘娘曾于圣前多次提及此人,田国舅也携重礼拜会过太康伯。”
“这两家素无往来,怎么会凑在一起的呢?”
又是一件他未知晓的事,曹化淳带着恼,扫了眼门外。
“还有一事,自慈宁宫的年长宫娥传出过一句妄言。”
低低的,王承恩又道出来一句。既讲是妄言,那定是涉及到主子一级的人物。
“你讲呀。”老曹的声调也压低了五分,两人的头过分亲密地几乎凑在一起。
“说那个人的眉毛眼骨有两分近似于先帝。”
细不可闻,几乎消无声息地,王承恩嘴里滑出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秘闻。
“你见过他的,像吗?”
“虽是见过,仅是凭着先帝的画像对照,小的打量后,觉得似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不过…。”
王承恩是见过成年后的熹宗皇帝几面,低头趴在地上见的。对于长相如何,只能全凭供奉的画像做参考,哪里拿得准。
“不过什么,当咱家的面,有什么不可说的。”
讲话到此,曹化淳眼里才起的一丝阴鹜,已被满满的得意挤走。两人到底长得相似不相似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仅凭前一句话,已足够让圣上灭了黄冲的九族。
微笑悄然爬上布满老褶子的老曹脸上,他坐正了身躯,也同王承恩拉开了距离。
“督公想必见过那两部西番式样的马车,那种巧夺天工,连小的也叹服。”
“嗯,甚好甚好,算个心思灵巧的人儿。咱家想问的是,御马监那厮同他可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