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静的夜,在不经意间,悄然降临。
营火如常,哨位如常,直到子夜时分,丛林中的夜枭觅食归来,暗黑的天幕下有大团东西在蠕动,夜袭战由是开始了。
衮楚克亲自制定的夜袭方案。他认为,只要能贴近肉搏,那些手雷就会毫无作用。
必须要有火把,没有光亮的指引,骑兵们不知道奔向哪个方向。还有,如何避免掉落壕沟,他们想出来的法子是用木板。
就像奥巴企图在后阵偷袭一样,骑兵一部分人带着削制好的木板,区别仅仅在于,奥巴的人是将木板垫在软泥上,而他们则准备搭在沟子沿上。
问题的关键还是如何突破。所以,骑兵部队紧紧跟随在撑盾人方队的身后。
事实证明,盾牌对手雷的防护是有效的,白天幸存下来的步兵几乎都是凭此物活下来的,包括自己人的马蹄子下,也能侥幸生存。
远处摇曳的篝火在逐次熄灭,黑黑的壕沟像条巨大的死蛇横担在面前。
密集的弓弦在响,一波一波的箭雨近距离,狠狠地向着坑道内倾泻。然后,最前面马队的头领看见了火把,也看见了火把下横跨在沟子上的板子。
霎时,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还有如注的热血。
黑夜里,陆续跨过壕沟的草原的汉子,义无反顾朝远处点燃火光的帐篷群,发起了冲锋。
完成任务。下到连挖的人自己都晕菜的沟子里,摆动罗圈腿的乃蛮步兵全在发懵。骑兵已经跑在了前面,他们只能顺着一条条延伸的坑道,朝大致相同的方向快速赶去。
雷霆自天而降,眼前的事物被撕裂无数碎片。
夜的荒野在动荡,然后炸裂。黄沙四起,烟雾弥漫,一排排才开始加速的马队在陷落、翻滚。由于没有千里眼,由于过分依赖以往熟悉的地形,他们倒栽在外围壕沟往里不足半里的地方。
贰营与叁营着着实实发来了个大市利。从左右渗入三角营的先锋近千乃蛮族人,无一生还!
早起时分,当晨曦的光芒向喧闹一晚的地方洒落。
旦见,沟渠内的土壤早已成了红褐色,沙面上鲜血凝固出一粒粒晶亮妖艳的红,妖艳的红沙似一条条血蛇,蜿蜒而悠长。
阴天的阴霾下,偶尔看得见灌木上挂着早已辨认不出的肢体部位。
经历一夜地狱里的厮杀声、呼喊和爆炸之后。此时的寂静显出无比狰狞!
乃蛮人败了,败得无比迅速而无比无奈。在前方失利的情况下,衮楚克阻止了后续的进攻,取消了围困三角营的计划,将近万人横列在正北老哈河前,准备背水一战。
但他的对方似乎喜欢上了这处地方,纹丝没有挪窝的打算。
帅帐,全体都在忙乱,救治伤员和发放物资都需要他们做。孙元化带着人一营一营地实地核查弹药的损耗,并及时给予必要的补充。塔塔儿和夏侯青还在贰营和叁营的沟子里,带人搬抬伤患,冬至领着郎中,对运来的伤员在做紧急的处理。
就连卫队的娃子,除在南边巡逻外,剩下的聚在一起,随跟着崔仁修整工具。
“滚出去。”
一声叱骂,双手叉腰的祝鸢儿挡在桩面前。
“张成,张成。”
绑腿缠在手臂上的桩子认得她,晓得这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丫头片子,只一个劲地唤张成。
“军爷,成少爷去了肆营那边。莫唤了,吵着老爷。”
另几个张府丫鬟依旧保持太康伯府上对张成的称谓,提醒桩子别打搅黄冲休息。
“我要见大帅,急事。”
桩子跺脚,跺得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