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元守没去看他,但不能装没听见,只拿眼先瞥另两个。才见老皮歪起嘴角,用嘴型吐了个切字,唐康细嚼慢咽着块鸡屁股,又舍不得立时吞下,一双眼左划拉右划拉乱扫一通。
“既然都是体面人,不就凑合着搭。”
“搭什么搭?我就讲咱们几个也算是体面人,可没讲他。”
“直讲吧,俺老皮不怕得罪人,你在这里呆不得长久。”
“前几天他又好像讲过,没得地方可去哦。”唐康终于把口中嚼巴许久的那玩意咽了,像吞下颗酸梅般的表情,替做东的吕元守讲了句担忧的话。
“那也比死在这里强!到现在,你等见过他讲过没做的事吗?”
另两个只能爱莫能助地看向吕监官,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一抖,筷子落在了地上。
董府中厅,老董御史歪嘴缩脖挠后背痒痒,一脸惬意。
“学生拜见先生,世兄无碍先生果也见得开怀。”
按家乡的规矩,带着四色礼品,黄冲再次登门探望老董御史,也想顺道看看董坤。
“好,都讲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比君子之交要好,尚有糕点。”
一句笑话,一句黄冲根本听不懂的笑话。之所以断定黄冲听不懂,就像朱骥讲的,他根本就不是个体面人,即使装,有时候都装得不像。
“世兄可在内里?”
“回来都几天了,还像是在坐监,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若是先生舍得,放到军营里一阵,既安全,又包能省下许多的忧心。”
“看茶,看茶起。老夫先有话恰好问你,他去不去你营里的事,等几日再谈不迟。”
“某洗耳恭听先生的教诲。”
世上没人愿意当他先生,除了董老夫子,没人愿意教一个明知道教不动的,或者说教不乖的。
“有人带了句话,你也别问是谁。总之,眼前这道坎,你迈不过。”
“实在不行就不出镇虏营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是吧,先生。”
“总同你一句话讲不明一个理,我这当先生的也着实惭愧。你须得细想一下,他们为什么要跟着你,眼前是报的周全,以后呢?”
“事情总会有机会解决的嘛,不可能总是那么拖着。”
“是啊,老夫也认同拖也是种解决事情的办法。但好比白衣裳若沾染上一块油渍,永远都不可能洗得净,直至一生一世啊!”
“这…。”黄冲有些彷徨,有些犹疑。
“圣上啥都没说,对不对。”
“嗯,先生怎会晓得?”
“莫问莫问,可知君父的意思?”
“学生晓得。”
“晓得了,你还不赶快交人?”
“也许某曾辜负过许多人,但对定下的契约从未有过违背。”
“你亦非买卖人,何来的诚信为本。”
“旦能信守,某何苦要违背?”
“不违背?不违背你便好意思辜负手下那些该封该赏的将士,不违背,你又好意思开口,让我放坤儿如你营中?”如玉重重地搁在桌子上,也恰恰压在了黄冲的七寸。
“果真是这样?”
“哼。”一声冷哼确定了他来时的猜想,孙元化一天不交,护天营便一天无功可言。
“某不会交,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