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变故,游捕头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口鼻中血水横流,目光呆滞象在发梦。周围衙役人等惊张大嘴,提棍按刀瞅着王晚亭,等他发话。
“壮士,壮士。莫再打也。”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反而是矮个子师爷,刚才几声闷响听着都让人肝颤,搞出人命来事情可就大条了。
“嗯哼,莫打了。包子本县还你,且放了他。”
都说江南人柔弱,年近四旬的王晚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暴烈的场景。自己治下民众中还藏有这么凶蛮之人,所料未及呀。
众衙役将刀、棍围比住黄冲,四、五个胆大的托住依然发不出声来的游捕头四肢和后脑勺,慢慢地抬离了那只让人生恐的大手。
“快,快。送医馆先啦。”叶子晴身为师爷,当然明白控制住事态发展乃是当下第一要务。试过鼻息尚有,四肢分抬出去的游捕头口角挂血,脸色异常地恐怖,估计是被打闭了气,一时半会也做不了声。
“还想做什么?”一声大喝,棍棒、腰刀掉了一地。连正经危坐的王知县也吓得从座椅上蹦起老高。太凶啦!那眼神看得让人心发寒。
“闪开,闪开。瞅热闹管饱饭啊?”
恰在这当口,围观的人群被推开一条通道,朱骥带着两位随从拨开牙齿格格作响的林氏兄妹,跨步上到堂前。
“王大人。”
“朱大人,快,…快随本官到后堂说。”
“咦,怎么是你呀?…,哈哈哈。”
堂上剑拔弩张的场面和王晚亭惊慌失措的神态,惹得朱骥不禁发笑。简直太让人惊讶啦,二十多个手操家伙的,被一个空手的吓破了胆。
“这人是条汉子,倒有咱京营里的几分霸气。”
“朱老大,收吗?”
两名随从的调侃是不经意而由衷而发的,地方上的衙役有时候确实过分。
“朱大人识得此人?”王晚亭现在正愁没人解围呢。
“前番在张坊,正是此人助我猎的野牛。怎地?敢问王大人,他犯下何罪呀,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比皇上观操还热闹。”
“倒无大事,乃是我们知县大人已经答应赔他包子,却还赖在这里。所以,差役们怕他阻碍我家大人办公,这才纠葛起来。”叶子晴的解释很牵强也很片面,但总比没有的好。大人的官声至关紧要,他时刻记着。
“都动上手了,还纠葛起来呢。”随从军汉终于逮到机会好好损上一把,口舌刁钻的叶子晴在他看来就是个欠揍的货。
“莫搞事情,老皮。”
本不想插手的朱骥劝住手下,看了下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黄冲,再望了望眼带希翼的知县大人,最终还是走上近前。
“刚刚被抬出去那家伙是被你打的?”
回答他的是可怕的沉静,渐渐泛起杀意的沉静。
两位随从立刻关注到这旁的变化,趟步上前护在左右。杀意不会骗人,没落世家出身的朱骥经历过沙场,两位随从副手也是他从边镇带回来的。
“我来替知县大人赔你一笼包子钱,这事就算了。可好?”
真金白银的,一两碎银放在黄冲的手上,准确讲是拳背上。然后,杀气消散。
他就是一个杀胚!上次龙夕从张大户家讨要田亩回来,就这么跟成一讲的。成一现在百分百相信,一贯谎话当水喝的师弟这事没骗他。
“好。”杀胚子不光凶蛮,没羞没臊的功夫也是一等一。
“那张牛皮子过冬就废了,如果再不硝制的话。”
“啊哈,这么讲你是会制皮张的啰?”
“一张弓。”
“啥?…难怪派人寻不着。好,成交。”
现场衙役和围观的百姓算开了眼界,京城下来的人就是牛。一名随从军头就敢在县衙大堂上和人公然交易军械。
“嗯哼。”
“王大人,这人在下有用。方才叶师爷也讲过他没有做犯法的事,还请大人体谅卑职一路护送董大人家眷不易,给个方便。”
“好说,好说。”镇定自若,王晚亭觉得今天虽然事起突兀,但侥幸的是尚未演化失控,最终自己还能把握。
“散了,都散了。作野啦。”
手背抹了把额头,叶子晴朝堂前百姓和一帮子衙差好一番呲牙乱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