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历二百一十年,洛阳城外城。
与大夏城外的赤地千里相比,如今洛阳城也算得上一片繁华,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假道士,你昨日卖与我的五禽戏,里面为什么是,是…“
眼前是位刚束发的少年,剑眉星目,煞是好看,只是年少显得些许稚嫩。后半句话仿佛难以启齿,睁大着眼,憋红着脸直愣愣地盯着笑得贱馊馊地老头。
“嘿嘿,这春宫图乃老道我自留,小应当,若不是你昨日束发,换作他人,莫说十贝币,就算十精贝我也不卖”说着,又贱馊馊地笑了起来,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门牙缺了大半颗,眉眼皱纹堆积在一起将眼睛遮住露出一丝缝,缝里眼珠在不停地打着转。
束发少年盯着老者一身行头。十年如一日,依旧’平冠,黄帔,十方鞋‘上面皆沾满油渍污垢,手中拂尘仅有十几根不知何物的细长,漆黑如柳枝,活脱脱一个假道士。
面对这油盐不进的假道士,心中思忖,道:
“假道士,你若将十贝币还予我,我便不和李叔说你偷看李婶洗澡之事。”
假道士不由大怒:
“小兔崽子,关与此事你切勿信口雌黄“
应当不服道:
“前几日我见你撅着屁股趴在李叔后院,口水都将地给浸湿了,只是你跑得快,没被李婶发现,我却瞧得一清二楚“
假道士想起白心兰心中便是一阵火热,喉结转动,将生津咽下,只是口中却道:
“胡说道,我辈修士岂能做此等偷窥之事。”
应当心中不由纳闷:‘李婶长得虎背熊腰的,嗓门又大,为何一个个都喜欢盯着李婶看。‘
“喏,这摊子上的书你随意挑选一本。”
那日应当所见,多半是真的。否则抠抠嗖嗖的假道士竟会如此大方,应是封口费。
不过,应当却见怪不怪,每日李婶上街总会有人盯着细看。那日应当向李铁匠说,有人趴在院外偷看,李铁匠只是叫他安心做活,其余的,并未多作他言。
摊子上书很多,屋檐下更是杂乱无章地放着一大堆。应当只是随意地挑了一本较厚实的书籍塞入怀中,道了声谢,与假士告别。
假道士望着应当往城门方向走去,一手将拂尘沿着衣领插入后背,一手掏着裤挡陷入沉思“心兰妹子,可真够带劲!“
十五年前洛阳城城门口有一镇守使,一人一巨剑镇守着洛阳城内外。那天夜里镇守使外出,归来后全身盔甲破裂,右手握着的巨剑只剩半截,剑刃剑身布满凹坑,左手还护着怀中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这些话都是打更的更夫对应当所说,更夫还对他说:
“我当时劝大人进城辽伤,大人不肯。大人说他时日无多,将你托付给我好,对我说:他肩上担负的是皇命,是守护这座洛阳城,守护这洛阳城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退一步,妖邪便会进一步,纵是身死道消也会守着这洛阳城。”
“带你回到家后,下了碗面给大人端去,大人站在城门外中双手拄着断剑,太阳还没照到脸上,大人却慢慢地变成了雕像。你说,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变成雕像。只是可怜你无父无母,我寻思着你是大人带回来的,应该跟着大人姓,可我又不知道大人姓什么,也曾问过很多街访,街访们也对我摇头说不曾听闻,我只好提着一蓝鸡蛋,请那大有学问的教书先生给你取个姓名。教书先生听说你是大人救下来的,对我说道,大丈夫应当如是。我大腿一拍,教书的果然大有学问,应当如是,应当如是,应当就是这么来的。“
曾经的小应当如今已经束发。
应当做在城门口,背靠着雕像,更夫十年前对他说所说,他一直牢记于心。
十五年前应当是个孤儿,十年后,再次成为孤儿。更夫没有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或许只是他不愿提起。
认识更夫的人都称他为死驼子。事隔多年,应当也想不起更夫的脸,依稀只记得他佝偻的身影,驼着背,自己趴在那后背上,吃着剥好的鸡蛋,将那背压的更驼。
驼子留给应当的东西不多,十枚精贝,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铃铛。铃铛不过指甲盖大小,原本是驼子打更时挂在手上的,只要手轻微晃动就会发出悦耳的声音。如今应当将小铃铛贴身挂在脖子上,只不过更夫走后,小铃铛一直就未响过。
一间茅草房,还是铁匠铺的李叔帮忙修缮着,不然早就塌掉了。零零碎碎地还有几十铜贝,这么多年来,早就用的差不多了。
本来还有两只老母鸡,三年前被隔壁的马夫借走至今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