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公侯落下最后一个笔锋,将信纸用镇纸压住,眼神坚定,似濒死的孤狼最后一搏,他看着信纸上最一句话,轻声念了出了:“妖女祸国,妄改伦常,当除之而后快!”
生,乃众人所欲;死,乃众人所恶!他妘韬一辈子的忠心,被子女祸害成了奸佞,更是家欲亡,血脉将绝!子女是债,但也是他的孩子,自古忠义两难全,都走到这一步还管什么忠!
墨迹渐干,定公侯将信纸收起,折好塞入信封用蜡封好后递给妘宏杰手中,郑重交代道:“交于冯东让他送去齐将军那,告诉他,此信绝不要经他人之手,还有,堤防明邗庄主!”
冯东是定公侯府专养的信奴,自五岁起便在定公侯府养着了,是定公侯最信得过的人之一。
与珹玭斗,最怕的不是珹玭,而是珹玭背后的郤頔澂,郤頔澂此人,智而近妖,算无遗漏,与他交手才是让人最心惊胆战的事儿!
定公侯资历老,对郤頔澂此人的了解要比现在的年轻人清楚。想当初,郤頔澂一人孤立无援,年仅十五却把一个危及国脉的明邗庄硬生生的扛下来,经营至今!
如此胆识,如此心智,让人怎不畏惧敬佩!
现在郤頔澂是打定主意要帮郄珹玭,那么就一定会为郄珹玭大点好一切。他不知郤頔澂把他算计到了那一步,但他坚信,只要他速度够快,在郤頔澂猜到之前把信送入北疆,郄珹玭一切就功亏一篑,而他妘韬必将名流千古!
妘宏杰拿着信封的手微颤,他的嘴角拼命往上扯,却因为太过紧张而笑不出来,只用一种万分欣喜的语调说:“儿子明白了!父亲您放心,儿子一定好好传达!”
定公侯见他如此怪异的模样有些疑惑,问:“我儿何至如此欣悦?”
妘宏杰看着定公侯的眼神直冒光,内里的贪婪与野心显露的一干二净,“父亲终于想通了,儿子自然高兴!他们郄氏一族不过仗着与郤氏素来友好的关系才捡来的这个皇位,他们根本不配做皇帝,而且现在更荒唐了,竟然让一个女儿家坐在那把椅子上对我们指指点点!她也不好好照照镜子,她一个女人也配!”
妘宏杰对郄珹玭继位一事颇为不齿,在他眼中,女人不过是生儿养女的工具,只有靠着男人才能活在这世上的菟丝花。可是,他名义上的外甥女郄珹玭却一夕之间,继位称帝,身为一个女子受着他们男子的三拜九叩,也不怕短了命去!
定公侯皱了眉头,想喝骂两声,却也挑不出妘宏杰哪里说的有问题,只能作罢,无力的挥挥手让他出去。
谋反一事,不可仓促而行,还有些细枝末节他得细想一二。现在他已经算是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是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妘宏杰看懂了他的意思,立刻告辞出去。
他一路绕弯走到一座假山前,也不顾雨水打湿了头发衣裳,在假山摸索,最后不知摁下了什么开关,假山竟然打开了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口子。
出口一出现,妘宏杰立刻钻了进去,然后在里面把出口关住了。
这个假山下面连着是一个十分广阔地下室,里面烛火通明,各式武器井然有序的罗列好,往里走,是一间间被铁栅栏隔开,宛如牢房的房间,这里是他们妘家专门供养信奴和训养府兵的地方。
“冯光,你出来。”妘宏杰站在进入的门口处后就没在往里走了,而是站在原地高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一落下,里面就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特别刺耳的轴轮转动声,而后才听见微弱的脚步声由小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