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打印机嗡嗡响几下，便没有了动静。李埔楹敲了敲打印机右侧，几张彩纸缓缓从打印机里吐出来。可彩纸的染色十分不均匀，李埔楹偷偷把彩纸卷起来，拿到厕所撕碎，用厕纸包了包，丢进纸篓里。她坐在马桶上撑着下巴，手指不住地敲打着小麦的右脸，眼睛看着厕所的天花板。她突然从马桶上站起来，一阵风儿似得跑出卫生间，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她突然顿住脚步，整理一下衣服，故作稳重地走向文件柜。大概在文具堆里扒拉了两分钟，她抽出六张不同颜色的方形彩纸，心满意足得走回自己的工位上。她抬头偷看周围的同事，大家好像一如往常，盯着电脑，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行为。李埔楹笑了笑，手指开始活动。

“哎呀周总，明天就是您的生日了，这把椅子送给您，看您平时坐办公室的椅子挺不舒服的。”杨鹏黑黑肥肥的脸堆满了笑，弯下腰把周博士工位上破旧的椅子推开，换上一把崭新的黑色皮质转椅。他今天下班后半小时就从办公室离开了，他急匆匆回家取从网上买的转椅，刚好撞上准备去健身房的李埔楹。“你知道吗？那把转椅4000比索，不过周博士值得......”老翻译嚼着自己做的炒面，呜呜噜噜地对李埔楹说。李埔楹撇撇嘴，关上家门王健身房走去。

健身房就在李埔楹家楼下，每天李埔楹都会去跑步机上锻炼一个小时。她在跑步机上跑着跑着，幻想出人类是一只只吃得膘肥体却不壮的猪，在跑步机上气喘吁吁挥汗如雨是为了炼油增脂避免被屠宰的厄运。想着想着，周博士带着重重眼袋的面孔突然出现在李埔楹的脑海中，她把速度调快，周博士高高瘦瘦的模样依旧岿然不动，眼袋看得愈发清晰，他笑着，动动嘴唇，好像说了几个字“明天我生日。”李埔楹甩甩头，看向外面在游泳池边晒太阳的邻居。

”一身傲骨，两袖清风。“李埔楹折了四只彩色千纸鹤，并在每个翅膀上写上一个字。她每个手里握了两只千纸鹤，兴冲冲地走到周博士的工位上，”周总，左右和右手，您选哪一个？“周博士转过头，眼中有些迷惑：”你要干嘛呀？“

”左右和右手，您选一个。“

”左手。“

”那右手您还要吗？“

”你干嘛呀？“周博士往右看看身后的同事，眼睛又放回电脑上，他感到有些不自然。

”给您吧。“李埔楹依旧微笑着，周博士匆匆把四只千纸鹤塞到桌上的挎包里，李埔楹看见有一只千纸鹤的翅膀折了。她的脸因为周博士的反应而变得通红，”生日快乐。“她快速说出这四个字，灰溜溜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李埔楹感觉自己刚才像一个跳梁小丑，愈想愈发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愚蠢至极，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她低下头，卷曲的棕色长发盖住她的侧脸，她绞着双手，惴惴不安，愈思愈想愈发觉得自己的行为愚蠢之极。这一上午，李埔楹都没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