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正是在跟公子打听嘛.....”她嘿嘿笑着。
男子闻言冲她翻了个白眼儿,刚要说些什么,便看到她身后的一群形色各异的人正杀气腾腾的望着自己,原本想说的话也被吓得忘记了,只结结巴巴道:“你,你若是想知道些别的,可以去问,问里头说书的先生,我也都是,都是听他讲的.....”
“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找客栈吧。”季沉渊笑着把她从茶棚里拉出来,免得再把那些人吓跑了,茶棚子的老板可要生气的,“你问这些人也问不出个什么,不如明日直接去府衙门口看布告,公主出世、赐封号,皇室必然会下发文诏,昭告天下的。”
“你说的有道理。”赵慕鸢点点头,将那个名字在嘴边又念叨了两句,忍不住欢欣的问道:“公主的名字取得很好,是不是?”
卫青被她这一问给问懵了,他又不懂这些,下意识便看向身边的庞魁川,可庞魁川更不懂了,他只会看看医书,于是他又看向身边的赛罕。
“看我做什么?你们才是大周人!我虽然大周话说的不错,也认得不少大周字,可你要和我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那我就不行了。”
“婉兮,出自《诗经·国风》一篇,‘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确实取得很好。”季沉渊笑着接话道,“可见皇帝陛下是真心喜爱这位小公主。”
“能不喜欢嘛,好不容易才生出来这一个。”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子坐在街角,听到面前经过的人说这样话,便忍不住接了一句。
众人闻言齐齐扭头看过去,赵慕鸢一下便忍不住笑了出来,胳膊肘戳戳卫青,“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候你也是如此落魄的在大街上睡觉,我问你是卖剑吗,你说是卖身。”
“睡在大街上?”
“卖身?”
赛罕和庞魁川分别抓住一个重点,语气诧异中还带着一丝小激动的看向卫青,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过去。
本来没什么,可被他们这么一看,卫青便有些尴尬了,低声解释道,“只是初见,没有落魄,也不是卖身。”
“怎么不是卖身,我拿一百两买的你这个侍卫嘛....”赵慕鸢说着便声音越来越小,看着面前那个男子,眼睛慢慢瞪大。
“是你!”
客栈
男子啃完最后一块猪蹄,又喝了两口热茶解腻,吃饱喝足了,这才嘿嘿笑了两声,道:“上次你请了我喝酒,我都没能感谢你,这次又请我,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那您倒是少吃点儿啊。”赛罕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里抛着颗杏子打量着他,嘴里说的挺客气,吃喝起来倒是不见外,“您这饭量,赶得上魁川了。”
“我吃得多干的活也多,力气也大,怎么了?”刚置办完马车事宜回来的庞魁川,一进门就听到这话,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我这是对道长您有些好奇,您那日一卦,算的还真挺准。”赵慕鸢忽然对他有了些许兴趣,那日他说自己执意往北会有血光之灾,果然在石窟楼自己就挨了一刀,伤的不轻,说下一个生的就是公主,也说准了,只是心疼小姑姑,平白受了小产之灾。
“小姑娘,整个大周论五行八卦、推演占卜,已出世之人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那人被她一夸,笑得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既然如此,道长为何不进皇城呢?”季沉渊好奇的问他,若真像他说的这样厉害,钦天监主事的职位恐怕都不在话下。
“若是往前在挪个几十年我兴许会去,不过如今嘛,不去也罢。”他连忙摆手,言语间不发惆怅。
“如今为何不能去?”赵慕鸢好奇道。
“咳咳,这个嘛......”他清了清嗓子,有了片刻才伸出两根手指,低声与她说着,“不瞒你说,本道长夜观天象,这大周的气运啊,至多撑不过二十年了,我还去皇城做什么,大厦将倾,蜉蝣之力焉能撼树啊。”
听他说罢,桌边或坐或立的几人皆沉默了。
庞魁川的眼中只有桌上的饭菜,赛罕完全不信这些,也没听进去,卫青倒非不信,只是这大周的气运如何与他无关,至于剩下的三个人,卫桓和季沉渊脸色深沉,心思各异,赵慕鸢则是低头,细细盘算着一些事。
十年功成,十年身退,足够了。
“怎么,不信?”男子说完,见他们反应都不大,觉得甚是受挫。
“时也命也。”她抬头笑笑,抢过赛罕手里的杏子吃了起来。
“时也命也,说起来倒是容易。”他摇摇头,显然不是很赞同,“可这世间有几人,在明知事情结果时,还愿意去浪费功夫?”
“道长说这话可就片面了,我来问道长,人间可有长生之道?”
“自然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凡事就喜欢张口就来。”他瞪了瞪眼睛,什么长生不老之道,简直就是胡闹。
“既然人总归是要死的,为什么还要出生?”赵慕鸢说着,扫了一眼他手腕上的念珠,“一个朝代的结束,也代表着另一个朝代的开始。人世间走这一遭,说白了不就图个快意恩仇,知道结果又如何?我难道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死?可我依旧想要活出个自己欢喜的样子。”
一个朝代的结束,也代表着另一个朝代的开始。
男子听完这句话,忽然陷入了沉思。
“这个虾饺好吃。”庞魁川抬起头,把那盘芹香虾饺推到赵慕鸢的面前,让她尝尝。
季沉渊看着眼前这场景,竟忍不住失声而笑,这偏隅客栈内的一张小桌前,有人俯瞰江山而浅论,手握风云却漠视,有人则吃的不亦乐乎,两耳不闻窗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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