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山之后,便是一片荒凉之地,甚至走几步还能看到被土掩埋一半的森森白骨,果然是边境常生战事的地方。
“下一个到达的地方,应当是惠城。”季沉渊展开从千珏那里得来的地图,仔细辨认着方向和位置。
“惠城?”赛罕问了一句,“这个地方有些耳熟。”
“惠城是常瑜公的封地,也是安远将军管芄的驻地,更是西北兵马统领,杨烷的落府之处,除此之外,还有近两年入驻西北的鹜密卫,也在惠城;各方军权尽汇于此,惠城也被称为‘大周第二帝都’和‘兵马王城’,整个北地的战事支援,都是从惠城调兵,所以这个城表面看着没什么,实则暗涛汹涌。”他正说着,远远便看到有一队兵马往这边走来,其后飘扬的是黄鹰白面旗,“是鹜密卫的旗帜,应当是来附近巡防的。”
那一队约有百号人,为首的是一身黑甲的中年男子,待走近后,男子勒马拔剑,指着他们几人,询问道:“何人在此?”
卫青抬手便要拔剑,赵慕鸢忙按住他,身侧的季沉渊走上前两步,答道:“我们乃是大周商人,到蒙古行商,不巧赶上蒙古与西夷交战,得知穿过琨山之后便是安远将军的驻地,所以才往这边逃来,商队车马财物尽失,如今只剩我们几人还活着。”
“原来如此。”那男子点点头,下马仔细打量他们片刻,确实是大周人的装束不错,这才伸手为他们指了一处方向,“往前方再走三里地,便是安远将军的驻地惠城,此处常生战事,你们几人需速速前往,以免遭遇敌军。”
“多谢大人指路,我们这便前往。”季沉渊拱手道谢,几人对视之后,便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那人见他们果然是往惠城而去,也没有在此逗留,翻身上马继续前行了。
“这些人倒是好说话。”赛罕回头又看了一眼那队人马。
“鹜密卫是只听从于皇帝的直隶军队,原在宫中属于禁军编制,自然不会见了人就喊打喊杀;若方才遇到的是杨烷的兵,恐怕没那么好说话,杨烷带兵向来以豺狼之军自居,战场上杀红了眼,对自己人也不管不顾.....”
赵慕鸢听他说的如此详细,不免好奇:“朝堂军政之事,你为何知晓如此之多?”
“这些事,只有有心打听,就都能打听得到,不算隐秘。”季沉渊笑笑,指指前方惠城的城门,“看,快到了。”
几房军权尽汇聚于此,惠城城门的守卫自然不会松懈,单是士兵就分两拨,一拨常瑜公的兵,一拨大统领杨烷的兵,轮番对他们盘问了许久,好在季沉渊带着九鹤山庄的商凭,那些人才肯放行。
“方才多亏你了。”赵慕鸢对季沉渊道谢,歪着脑袋将他又上下打量一遍,“看来,你果然是商人呢。”
她原本还有些不信的,毕竟季沉渊的身上无半分商人的气息,反倒像是个世家公子,直到见了他的商凭才算真正确认。
有了商凭,就是官府许可的商队,当然,也不是说没有商凭做的就是黑生意,只不过是有商凭的商队,出入各州郡方便一些,但因为每年都要向官府交税,所以很多商队都不办商凭,官府也没有强制要求,至于做的是不是黑生意,那还是要看自己的良心了,有商凭也做黑生意的也不是没有。
“这是自然,我骗你做什么。”季沉渊忍不住笑着说道,原来她还一直怀疑自己商人的身份呢。“你若是不信,来日有机会了,我请你去九鹤山庄小住,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好啊。”她点点头,和几人慢慢往城中心走着,入目所及繁华不下京城,高亭林立,望楼错落,鼻息间隐隐还能闻到奇异的香味。
赛罕四下打量,忍不住感叹:“这惠城和我想的差别有些大。”
季沉渊闻言一笑,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意思,“除了大周第二帝都和兵马王城,惠城还有一个雅称,叫香都。”
“这又是什么说法?”
“惠城盛产香料,是大周北方最大的香料城,江南少见的九和香,觅雪稥都是产自惠城,所以惠城的前两个名头虽然听起来凶悍强势,其实来了之后就会发现,这是一座很雅致的城。”
听他这么一说,赵慕鸢才发觉,一路走来好像确实有经过不少香料铺子,在这样一个军权大城,竟然有这样精致的民风,倒是少见,不过这样爱香的一座城,或许会为自己寻找孜然提供线索也说不准,她正这样想着,便听到路边的茶棚里,有人在谈论京中皇嗣。
“听说宝璐公主满月的时候,宫中的烟火放了一夜未曾停歇,真是奢靡至极啊。”
“如今皇帝陛下的第一位公主嘛,这是自然的。”
“那你就不懂了,虽说是第一位公主,那也得看是谁生的,那杬贵妃生的,和随随便便一个嫔妃生的能一样嘛!”
“这话又怎么说?”
“杬贵妃的两位兄长,如今可都是在皇上跟前儿得力的大臣,你不知道啊.....”
赵慕鸢闻言脚步一顿,小姑姑生的是位公主?怎么会?难道是二胎,那时间也对不上啊?她扭过头看向庞魁川。
“我那日诊脉,确实是皇子啊。”庞魁川也一脸费解,他怎么会诊错呢。
“什么皇子?”赛罕疑惑的看着他们。
“没事,这些还是等回京之后再说吧。”她摇摇头,心中却也猜到了大概,既然时间对不上,魁川又没诊错,就只能说明小姑姑怀的那个皇子小产了,可魁川分明说小姑姑的胎像很稳的,果然还是逃不过宫斗吗......
“别啊,说话只说一半让人怪难受的......”赛罕看着她,好奇心十分强烈,便听到茶棚里的人又聊起了公主的封号和名字。
“一出生就赐了封号和名字,可见有多受宠,前朝琼华公主也不过如此。”
“我只知宝璐公主的封号,名字却不知是叫什么?”
“好像说是叫婉兮。”
“婉兮?可是清扬婉兮?”赵慕鸢干脆不走了,进去好奇的拉着那人询问道。
“皇上取的名字,我又不在旁边,我哪知道是哪个婉兮啊?!”那人极不耐烦的把袖子从她手中拿走,“你这人真是的,想知道不会自己去打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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