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大人,秦七公子又来了。”王岐问神色颇显为难,“同行的,还有良国公。”
“齐湮?”赵立阮翻案簿的手这才停了下来,“他怎么会和秦扶桑一起过来?”
“说是……事发当日,他亦见过秦家二爷,却是在秋江附近。”
赵立阮冷哼一声,这良国公府,是来给他施压来了,可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良国公府也要来掺一脚,要说这齐湮是想为秦府打抱不平,他可不信。
花厅内,已经来过这里许多次的秦扶桑坐的很是随意,他身侧是神情不大好看的良国公齐湮,似是心里憋着什么火儿一般。
“良国公大人,稀客啊。”赵立阮面带笑容,打量着那二人。
“掌司大人客气了。”齐湮拱手,太子遇刺一案,皇帝是打定了主意要查个清楚,还专门为此新设立了监察司,掌司大人便是眼前这位。皇上心里想什么,他不说全猜中,也知道个七七八八,这秦扶桑找上自己,分明就是要把良国公府拖下水,偏偏他却不能拒绝。
“是啊掌司大人,您这可就客气了。”秦扶桑笑嘻嘻的插话,“良国公今儿过来可不算是客,是来为我二哥佐证的。”
“哦?既是如此,还请良国公大人,细细讲来。”赵立阮挥手示意,王岐问忙唤了主簿等人进来,一并听证词。
“说起来,正是太子遇刺那晚。”齐湮开口,不紧不慢道来。
那日正巧是重阳节后一日,母亲与他的妻子卢氏从秋江寺礼佛归来,半途马车出了故障,耽搁了些时辰,他在府中得知消息,便亲自出城去接。待行到秋江附近时,已是亥时左右,正值重阳佳节前后,秋江江面上有许多游船,他想着母亲与卢氏难得出门,便去询问是否还有空船可供游江,正在岸边与人说话时,远远便看到了一艘画舫的船头,并肩立着两道身影,而其中一人,正是秦家二爷,秦槭树。
“大人如何确定,那就是秦槭树?”王岐问发问。
“当时秦二公子也看到了我,我们二人虽未讲话,却在岸边互相见了礼。”
“除了大人,当时可还有别的证人?”
齐湮闻言摇头,那时母亲和杨氏离得远,想来并未看见秦槭树,便是看见了,也不一定认得,至于船上,似乎也并未见到有秦家的家仆。
“那与秦秦槭树并肩立于船头的人,大人可知道是谁?”
齐湮又摇头,那人面相很生,别说认得,他从前见都未见过。
王岐问皱着眉,“如来说来,还是证据不......”
“王大人。”秦扶桑打断他,手指抚过青瓷茶杯,“且不提那晚我二哥在城外,有良国公大人亲眼所见为证,即便我二哥真的能一步千里,眨眼间便从秋江跑到城内的怡红馆,那也是受郑家三公子所邀,我二哥再厉害,能有通天的本事,知晓那日恰巧太子就会在,又知道恰巧郑家三公子就会相邀与他?”
“这......”王岐问很是为难的看看他,又看看赵立阮。
赵立阮指腹搓着衣袖,先是郑家主动担了郑家三公子主动邀约之责,后有良国公跳出来要为秦槭树作证,本就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强行拘了秦槭树近十日,如今再不放人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既然有良国公大人亲自作证,秦七公子又这样说了,王大人,先放秦二爷回府吧。”
齐湮闻言,像是悄悄松了口气般,瞥了一眼秦扶桑的神色,“既然如此,赵大人,我是否可以先告辞了?”
“自然。”赵立阮笑笑,“来人,送良国公大人出府。”
眼见着齐湮离开,秦扶桑却依旧靠在椅子上,未有起身告辞的意思。
先放回府,意思就是嫌疑并未洗清,还能随时再抓了?他看着茶杯的兰花纹理,嘴角始终挂着浅笑,如此一来,也不能怪自己不讲仁义了,说到底,那些人既然敢把手伸进秦家,他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赵大人。”
“秦七公子还有何指教?”
“虽然不知赵大人为何咬住我秦府不放,但,在下不才,愿给大人指条明路。”
赵立阮看向坐在花厅暗处的翩翩公子,他实在是很好奇,这个近两年才回到金陵秦府的秦扶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让郑家暗自咽下血亏,又拖了良国公府下水。
“事发那晚,怡红馆可是照常开张,且那一日生意比往常还要热闹,那么热闹的一晚,为何有人亲眼见到我二哥进怡红馆,却没有人亲眼见到他刺杀了太子?”秦扶桑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那是因为,当时怡红馆对面的一家茶馆走水了,很多人都怕殃及自己,匆忙离开了,连怡红馆的老鸨都带着馆里的姑娘躲到了后院。”
太子并非中毒而死,而是经过一番搏斗身受重伤,又被人扼住喉咙窒息而死,当时可是连厢房墙壁都被打穿了,这么大的动静却没人注意到,这一点,赵立阮刚接手此案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后来找到几个当时明确在场的人审问,都说是因为对面茶馆走水,他们便先离开了。
“很多人是多少人?说亲眼见我二哥在场的人那么多,为何在大人追查时却只能查到寥寥几人?怡红馆是风花雪月之地,总会有人沉溺温柔乡,没来得及迅速离开吧?”秦扶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茶馆走火,既然怕殃及自己,不是应该尽快报官吗?老鸨为何要带着自己馆里的姑娘躲到后院?”
赵立阮搓着衣袖,眉头越皱越紧。
如果按照秦扶桑说的这些来推测,那晚之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太子遇刺.....是因为当时的怡红馆内,除了太子和要刺杀太子的人之外,没有多余的人在场?!可这又是怎么做到的?那么短的功夫,不留痕迹的让多余的人全部离开?
怡红馆?问题出在怡红馆!他猛地抬起头,对上秦扶桑浅笑的神情。
“赵大人,我可没说怡红馆有问题,毕竟怡红馆在金陵城也是小有名气的,自先帝起便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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