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仙手里的仓库钥匙一把一把地被青胆要过去,当那把狭长的倭刀“凤舌”出鞘,刀身在阳光照射下仿佛闪耀着金红色的烈火时,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战争更可怕的东西?
那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把所有心爱之物统统撕烂嚼碎的凶兽。楚羽仙没有经历过战争,可仅仅是想象就已经把她彻底打败了。在夏夜里裹着被褥躺在舒适的床上,她却依旧手脚冰凉,忍不住颤抖着往夫君身边蜷缩,想要得到一点点安慰,可她也知道林夔止并不会因为她的恐惧和担忧而拒绝这个机会。
号枝把良马和武器送了过来,凉州马上就要和蛮平开战了。打仗是需要后备支援的,但是二十万边军的粮草从来就没有超过一个月的量啊!凉州无路可退、孤立无援,可林夔止却心生欣喜,他正在渴望敌人越多越好,多到让圣上不得不启用夔龙军……
“啊!”就在楚羽仙颤抖着流泪的时候,身体被旁边的人扯了过去圈在怀抱里,吓得她叫了一声。这是个不那么温柔的怀抱,林夔止拿拇指擦掉楚羽仙的眼泪,揉了揉她的头发“你那么害怕,不如和宝哥一起去充南道。我叫铜芸送你走,明日一早就出发,你还能赶得上禄光镖局的队伍。”
“我不走!”楚羽仙惊慌失措,紧紧地握住夫君的手,“我是这府中主母,是要为您撑起林府的,大人要上战场,主母怎么能自顾自逃跑?”
“我上战场,府中还有大哥和一众部曲,你不必过于忧心。”
“我就不走!”楚羽仙努力地咧开嘴角笑起来,眼里有晶亮的闪光“我既然嫁给你,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了。大人尽可放心出征,等您凯旋,羽仙就在凉州关城门上为大军弹琴以贺。那时候唱什么呢?就唱先秦的出车——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出车这首歌是战士的歌,可她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啊,粗糙到好像是刀剑镌刻出来的音节不应该从这样一张柔软的红唇里唱出来的。
林夔止再次揉了揉妻子的头发,看,她的额头上都还有没有褪干净的胎毛。
“别再唱了。”他声音微微沙哑,低头吻住那张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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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远远望过去,日出时分的红光笼罩着猛涛河畔那数十座刚刚结顶的防御工事,仿佛是九霄之上经历过一夜惨烈的战斗,金甲神人的鲜血从云端一直淌到了凡间。那景象十分壮观,也叫人心生恐惧。
谢琅就坐在最大的一座工事顶部,经过吊楼的风呜呜地哭着,将他口中低声唱着的《出车》拆得支离破碎。
“大人,各个坊市的大门已经全部完成。如有敌军进犯,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弟兄们就能完全接管整个蒙州的各大街道,保证不会有一个人能通过重重坊市的排查。”方征气喘吁吁地爬上来,将最新的消息带给钦差。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谢琅的方略就变得如此强硬了,在短短数天时间内就把蒙州分割成了一块块的坊市,按照旧时例律实行宵禁制。
这种无理由的强硬措施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一时之间蒙州城内怨声载道。可是一直都很在意百姓呼声的巡北钦差却一反常理地不近人情,不仅没有改变宵禁,反而将几个胆敢阻碍陆凌霜分割坊市的乡绅给抓了起来扔进大牢。
“很好。叫戴仲抓紧时间把人都训练起来,不求民壮能拿着刀剑上去杀敌,但是至少要他们能熟练操作八牛弩……”谢琅说着便打开身边香炉的顶盖,想要再往里面扔一些能让他头脑清醒的药香。
可就在放入的一刹那,书生的表情僵硬起来,因为他听到数十座防御工事的警铃同时大响,下一瞬间,铜质香炉整个翻倒在地。
十里之外,蛮平敌军已经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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