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一个霹雳从黑云中窜出来,像一把利刃般毫不费力地削掉了屋顶的一只飞檐。谢琅吓了一大跳,手下一个用力就不小心把白鹭庭的牛皮纸条给扯成了两段。
没关系,反正已经看完了。他往屋内避了一避这该死的天气,顺手把纸条扔进墙角烧废纸的火盆里。
“安王什么时候能到?”案桌后陆凌霜问了一句。
谢琅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会如此笃定“朝廷上人人都如你这种想法吗?”那样这场大戏岂不是白做了。
陆凌霜摇头,朝廷上定然已经是哀鸿一片了。他只是介于这小书生不忙不乱的态度,才有底气往这不过是演给崔始宸看的一场戏这个方向考虑。
“孙岩怎样,还是不肯出来吗?”
自从上次谢琅提着刀去找过他之后,孙岩就以“咆哮上官”为由罪己,自请牢狱,如今已经蹲在大牢里整整三天了。他旁边就是那个被白阿官用优昙陀罗秘法杀掉的吴三志待过的牢房,至今还有恶臭挥之不去。听多嘴的狱卒说,那种恶臭里还隐隐约约含着一种浑浊的脂粉香气,恐怕便是吴三志噩梦中的香艳女鬼所留下的。
谢琅想起孙岩那天在枯树下煮茶时,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他那时候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为那人是害怕真的要见血,可后来想着还是觉得不对。孙岩泛白的嘴唇透露着一种恐惧,他在害怕什么?他在逃避什么?
钻进钱眼子里的外籍行商面对俞国的高官时面目却是淳朴的。尔狐受了点伤,没有来,代替他来送礼的是马队里最忠心的大管事。大管事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亲吻谢琅的靴子,然后把手里的木箱子举过头顶,里面装满了黄金,珍珠,宝石和奇珍异兽的皮毛。谢琅翻了翻,象征性地捡出一块看似最普通的琥珀,便摆摆手示意他拿回去。
可是不收不行,大管事瞬间就哭得活不了了。世界上哪里有不受贿的高官?陆凌霜眼看这礼物要是送不出去他便打算一头撞死在谢琅面前,只得叫人把木箱子抬进了官衙。转头这些东西就会被卖到灵州,换大批的粮食回来。河畔工事马上就要结顶了,蒙州不能缺粮。好在汛期马上就要到,猛涛河的流速很快,大船从灵州到蒙州最多不过半天时间……
“明澶,快看!”谢琅捏着那块琥珀叫唤。陆凌霜循声看去,那颗金红色的琥珀在阴沉的天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斑,落在地上仿佛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红鸟。
“这是……?”
“我见过这东西。”谢琅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明澶你还记得你在城外描到一枚暗红色的鸟型标记吗?那不久之后,河畔工事上就捉到了拜月白狼教的白阿官。”
白阿官已死,在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一刀割断了自己喉咙。谢琅却对那个有着稚童一般干净眼神的老者生不出恨意“白阿官此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若非吴三志侮辱了他的信仰,根本不会动手杀人。人都死了,还要告诉我吸进了药粉,再看到优昙陀罗的花朵就会产生幻觉,这个人情我已经无从报答。”
眼见他的脸上又生出无限的自责来,陆凌霜上去就敲了一下“说什么胡话!拜月白狼是邪教,何来‘信仰’可言?再说吴三志是俞国的罪犯,他应该死于菜市口斩首,死在俞国的官刀下。白阿官哪有送你人情?优昙陀罗的幻觉校验人的心境,若你妄动一丁点贪欲就会像吴三志一样被梦魇活活逼死!”
“可我到底是通过了这场考验。”谢琅苦笑,“所以我必须背负起他已经背不动的东西——这枚暗红鸟印,就是他给我的第一个任务。”
蒙州的钦差大人突然好说话起来了,官衙的驻军撤掉一半,另一半挂上了平易近人的笑容,对待扛着满箱子礼物想要走后门的行商们也都客客气气,再也不会一言不合大脚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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