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对赵芷曦道：“师妹，方才你提的那三个问题，也很有些意思，也是我们这些修道人士常常要面对的问题，不妨也一同说与杨师弟听听，杨师弟道学根基深厚，又极是聪敏，定然有些见解可与大家一同探讨。”

赵芷曦点头笑道：“这三问其实也不算芷曦首先提出。门中各位长辈论道，难免会讨论类似的问题，芷曦亦是稍加总结，与各位同门探讨而已。杨师兄，你读过不少典籍，定有些新颖观点，师妹可是期待你的回答。

其一：何为天道，天道何所寻？其二：何为人道，人道何所寻？其三：何为大道，大道又何所寻？刚好也是三问。”

杨影枫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脑海中两股意识开始互相交流。

嘿，天道、人道、大道，什么乱七糟的哦，我又不是道士，又不修真。这是郭乘风的意识。

嗯，我于《德道经和部分《道藏经典中曾看到过一些有关这三者的解释，或者可以这么回答……这是杨影枫本体的意识。

喂，别照本宣科了，都和这姑娘接触一个月了，你读过的书，她难道没读过？你是学霸，她就是学神，你俩差不了多少，既然要答，就要依照自己的理解去答，你把书本上的东西念出来，当是考状元么。郭乘风说道。

天道渺渺、人道苍苍、大道无垠，我也才十年的人生历练，能有多少感想。

你活了十年，我却活了二十六年，怎么也比你人生阅历丰富，而且大学里面也有强制修习过哲学理论，这个还是让我来吧。

两个意识一番讨论，外在表现就是杨影枫皱眉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以为之天道，乃四时节气、日升月落、春去秋来、夏热冬凉，此为世间恒久永存不变之事物。

也乃自然之规则、天地之大道，它就在我们眼前，每日我们都能接触且能知晓，我们可以利用却不能改变。”

杨影枫说着，将自己的配剑抛掷半空，任由其落下再接住，“便如此剑，无论我将其扔多高，最终它都会落到地面，而不会飘往天空。”

又指向山间遍开的梨花，与山下茂盛的油菜花田，“也如这万物依节气而生长繁茂，又因节气与环境变化而衰败。也如每日太阳必从东方升起，自西方落下。”

杨影枫这般解释，旁人才明白他所指天道为何物。

赵芷曦说道：“杨师兄理解的这番天道，便是指万物自有其运行规律。此等感悟是否出自荀子所言：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一人之身心，唯有感悟一途，此乃天道也。”

杨影枫没这么想过荀子的话，也奇怪这个世界竟然也有荀子，但懒得去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只点头道：“我所悟之天道便是如此，此乃唯物之天道，非唯心之天道。”

赵芷曦双目一亮，笑道：“唯心之天道便是儒家所言的天人感应之说咯？”

杨影枫耸了耸肩膀，“我不认为人的意志会影响天地之间的规律，天人感应之说无非是限制皇权的工具。”

“师兄见解的确独特，然师妹有些不同的想法。师兄所论之天道，为有形之道。而师妹所以为的天道，却是无形之道，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说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便如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杨影枫听赵芷曦这么说，知道她所指的天道是《德道经上所述之道，纯粹唯心，形而上的东西，以唯物去论唯心，这很难说得下去。

“师妹所论之道，譬如因果、善恶、命运，为形而上之论。而我杨影枫宁求形而下之器，也绝不会信形而上之道。”

形而上谓之道，形而下谓之器，为易经中所言之论。此等形而上的观念，是被现代唯物主义哲学所批判的，郭乘风正是在唯物主义教育体制下成长起来的，自是比较排斥一切形而上的东西。

“师兄既以器而论道，却知器并非道也。”

杨影枫哈哈一笑，“师妹，唯物之论，尚可以实践得证对错；而唯心之论，怎么说，它都是对的。”

这句话一说，赵芷曦便明白杨影枫不想和她继续讨论天道之说，两人的根本理念完全不同，而且唯心之道的只存在于人心，是无法得证的，继续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便抬手道：“请师兄指教人道、大道之说。”

“关于人道，我以为的便是山门内的师徒关系，朝廷中的君臣关系，军队中的将帅关系等等。

亦如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又如天下四方，兼爱非攻；还如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亦有芸芸众生，尽皆平等。

以上无论何门何派提出的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关系，支持这种关系成立的内在规则，便是我想说的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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