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朝堂上,迎来郐国使臣缪冕。“臣缪冕,叩见郑国公,国公万寿无疆!”郑武公微笑回曰:“使臣免礼!不知使臣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前几日,我国新密码头遭到晋国来犯,大量珍稀被盗遗失,死伤无数。晋国居心叵测,举国共愤。大王望求国公能出手相助,以匡扶正义!”
武公眉心紧凑,对曰:“岂有此理,晋文侯竟有如此祸心,他是不把王室的规条放在眼里吗?本王如果坐视不理,只会教晋国愈发猖狂。请郐国公宽心,本王定当出手相助!”缪冕叩谢武公,“武公相助,如虎添翼!微臣这就回去复命!”送走缪冕后,武公昭告群臣:“一旬后,本王当御驾亲征郐国,去‘协助’妘求言。本王离开时日,由大王子代理朝政。还有一事,本王需要一位贤臣,替本王走一趟洛邑。”
关其思主动请旨,“臣愿意出使洛邑!”武公满意,对曰:“有卿家在,本王自当放心。关其思听旨!”关其思跪下接旨。武公曰:“晋文侯野心昭然若揭,如若奸计得逞,必会殃及我悠悠大国。郐国乃我国囊中之物,如若晋文侯愈加染指,休怪本王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关卿家且务必传达本王之意为好!”关其思领命。
自新密码头出事后,郐国公妘求言为开源节流,缩减了朝中上下文武百官的粮饷,以填补军需的空缺。朝中大臣议论纷纷,私下埋怨。人人见面苦笑曰:“裤腰带又瘦了几节!”所谓祸不单行,先前的接连暴雨,换来三旬伏天。郐国多处河流水位不足,禾稼灌溉无门,蝗虫成堆,鼠患严重。民间流言四起,或曰灾祸降至众神怒,或曰晋国野心计划生。为此,酹泽请旨操持王室祭天之仪,以求天神赐福消灾。无奈之下,郐国公开放私库,集物资人力筹备祭天求雨。这又惹来朝堂群臣非议,明明自有王室私库可解燃眉之急,为何当初又克扣粮饷?真真是擅于营商,妘求言倒是掌握商贾那一套斤斤计较之法。
筹备了足足三日,王室祭天仪式将于今日未时阳气最盛之时在都邑朝堂之下举行。成千上万民众汇聚,共同见证大祭司施展法力之时。叔段、子懿亦作为邻国使臣出席观礼。叔段面见妘求言身边的长孙陆明和公孙阏,心头一颤,筹算子之事涌上心头,不禁黯然伤神。
少顷,大祭司酹泽身披白狐裘,头顶狐帽,蓝色双眸依旧无神无光,但他却眨眼间从人缝中瞅见子懿和凌月二人。子懿第一次面见此人,却又顿生熟识之感。然此人眼神凛冽,似是与子懿有不解仇怨。子懿看着,心头一阵难受,顿生穿刺之痛。凌月觉察子懿异样,一旁关切问:“子懿,你怎么了?你脸色不对!我来给你把把脉!”叔段同问。子懿笑笑说:“我没事!”凌月看子懿脉象浮虚,似是有旧疾复发之兆,于是乎从袖中掏出宁神丹,给子懿服下,回曰:“二王子,子懿是连日中了暑热,方才已服下丹丸,无碍了!”凌月朝子懿方向望去,原是大祭司的邪祟法力所致。她猜测这酹泽乃夫君曾经的故人,且这故人并非善类,看来此人深不可测,需处处提防!
圆心祭坛周围,有八柱环绕,每一柱皆是烛火,八柱连成阴阳八卦阵。大祭司先入祭坛中心,随后八名副主司占位一卦,成九人八卦之阵。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神迹的将近。内务廷公公宣:“祭奠仪式开始!”
编钟一声响,酹泽高举双臂,仰天长吟《云汉》篇: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壁既卒,宁莫我听?旱既大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斁下土,宁丁我躬。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余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旱既大甚,则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群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熏。群公先正,则不我闻。昊天上帝,宁俾我遯?旱既大甚,黾勉畏去。胡宁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旱既大甚,散无友纪。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昂昊天,云如何里!瞻昂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昂昊天,曷惠其宁?
酹泽翩舞,副司随舞,孤鸟盘旋,呜呜和鸣,甚是凄凉,百姓不忍落泪。片刻之间,乌云密布,随之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呼啸而下,百姓纷纷跪拜,大呼:“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郐国公看呆了,十分欣喜,拍手称绝:“不亏是我国的大祭司!哈哈哈!”
子懿缓过神来,看着酹泽万民簇拥的景象,仿佛自己也曾经拥有过,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凌月看着万民簇拥的景象,想起他的夫君曾几何时的荣光,只可惜花开有时,流水无情,年岁如斯,故人不再。
文武百官看着郐国公妘求言对大祭司的偏爱有加,内心着实不是滋味,毕竟已是辅佐帝王之功臣。长孙陆明见状,主动面见妘求言,曰:“大王,臣有事启奏!”
“卿家不必多礼,你说吧!”妘求言怀揣妘妃,摊在内阁龙椅上吃着葡萄。长孙陆明向妘妃使一眼神,妘妃即刻后背发凉,想起那晚的梨花暗香,连连告退。长孙陆明朝前低语,“大王,今日大祭司之举,实乃神奇。大王对大祭司的偏爱,文武百官也都看在眼里。可臣听闻有下仕私下埋怨,说大王……”妘求言不以为然,继续剥皮,问:“他们说什么了?”
“微臣不敢言!”
“但说无妨!”
“他们说……大王仁义不施,宠信佞臣,朝纲渐乱,国之将亡……”
“大胆!”妘求言闻之怒气正盛,随手把桌上的果蔬悉数打翻在地,气喘吁吁,公公们悉数下跪,长孙陆明亦作揖下跪,等待妘求言的进一步指示。“岂有此理!长孙陆明听命!”
“微臣在!”
“本王命你,只一旬,给我彻查这帮乱臣贼子!记住,要拿到他们切实造反的罪证。本王要彻底肃清这帮不臣之心,以昭告天下!”
“微臣领命!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长孙陆明嘴角微扬,看来这偌大的郐国朝堂,那是又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次日,东洛都邑酒肆里,关其思酌酒静候晋文侯姬仇的驾临。东周皇室未稳,晋文侯以辅佐之名暂居东洛。昨夜姬仇收到郑国公的飞鸽密笺,如期赴约。少顷,姬仇出,关其思作揖问安,“臣关其思,拜见晋国公!国公万寿无疆!”姬仇见是郑国使臣,不免有些失落,还以为是姬掘突那只老狐狸亲自面见,没想到只是派了个手下来此交涉,还真真不把晋国公我放在眼里。姬仇徐徐下坐,慢慢捣腾桌上的美酒,漫不经心,曰:“原以为是老朋友来了,没想到只是派了个虾兵蟹将来,当真是缩头乌龟!”话落,手下随从一同嘲笑。
关其思镇定自若,喜怒不形于色是他朝堂之上的必备准则,料到是晋文侯的嘲讽,他拱手回曰:“莫不是郐国公亲自邀约,大王必定亲启东洛!”姬仇戚笑,捧杯饮酒,曰:“武公何时与妘求言有如此交情?本王竟不知?”关其思义正言辞,对曰:“如若国公念及旧时,大王亦不会出此下策!”姬仇听罢,忽而哈哈大笑起来,抚摸着右手大拇指中的冰清玉扳指,曰:“听武公的意思,是怪罪本王咯?”关其思回曰:“非也!非也!武公的意思是,十分感激大王您。他自是愿意,和邻邦友国分享囊中之物!只不过,需要稍作权衡罢了!”
话落,姬仇直视关其思,看来姬掘突派来的人有两下子,绝不是酒囊饭袋之辈,真真有趣!“好!”姬仇抚扇,问:“武公是打算怎样个权衡?”关其思回曰:“郐国有如这杯中甘冽,既然武公已端于手中,自然没有不喝的道理。至于西虢国,有如这盘中精致糕点一般,晋公想吃,武公亦然。何不来个有福同享?”听着关其思一言,姬仇明白,合着姬掘突已经知晓自己觊觎西虢这块肥肉一事。如果此时拒绝,就等于撕破脸皮,往后要在东周站稳脚跟,怕是又艰难了。狐朋狗友不可怕,可怕的是凶猛如豹的豺狼和雄狮,因为他们会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重重反咬。
姬仇点点头,继续抚扇,太息,对曰:“也行!至于各自分成多少,全凭各自真本事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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