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夜已深。蝙蝠翩飞,与乌鸦起舞。有的累了,倒挂在山崖壁沿下,发出吱吱吱的叫声。乌鸦立在高耸的枝丫上,煽动翅膀,哇的一声朝远方展翅而去,仿佛在嘲笑世人的愚昧。新密之滨属于沙洲丛山,密林分布,有山有水之余,更出优秀的伐木工匠和冶铁高手。
梼杌和罹诀换作隐谍,偷偷潜入依山而建的铁甲库。此处有如地宫一般,深三层,每一层均有重兵把守。梼杌释放迷烟,守卫士兵悉数倒下。根据长孙大人提供的地宫结构图,二人必须穿过重重机关屏障,方可进入兵契阁。第一层是虎头箭,五十支箭连发,梼杌几下跳跃抓到二十发,躲过十五发,罹诀挥刀砍断十发,避闪五发。二人来到第二重门,当罹诀欲踏入半步时,一刀锋顶直接落下。这是由多片锋利刀尖铸成的顶板,如果扎中,此人必死无疑。命悬一线,梼杌瞬间捆绳救罹诀,还好有惊无险。两人踏过顶板后继续向前。
第三重门驻着新密守卫军四人。守卫军浑身上下重盔甲武装,只见两只眼睛,手持钢刀,如似尊尊大佛,纹丝不动。梼杌观察片刻,曰:“这些恐怕就是郐国新军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些新军,毕竟与两年前谷郡之役相差甚远。看来妘求言一点也没闲着。”
罹诀疑狐,此人如何知晓谷郡之役的?罹诀问:“欧阳,你究竟为何人?”
梼杌却步,思虑片刻,自言自语:“第三重门怕是要耗费些时辰了。他们的盔甲,既不怕迷烟,又不怕短刀。如果硬闯,吾辈胜算不过三成。”
罹诀对曰:“我来引开他们!”还没等梼杌发号施令,他已健步而出,只身一人混入守卫军视线,四人团围。梼杌无奈,这小子来郐国已有一段时日,怎么长孙大人还没有教化他?有如凶猛的野兽,有勇无谋矣!顾不了这么多,梼杌挺身而出与众人厮打起来。寡不敌众,二人被重兵团团围困,僵持一时。忽而一顿火光,伴随着爆炸声,另外两名蒙面黑衣潜入,将二人带走。
“给我追!”原本清冷的第三重门瞬时变得躁动热闹起来,两排十人步兵鱼贯而入,收到命令后分两头追击。
四人逃至地宫外一处荒野空地上。“来者何人?”罹诀拔刀相向,只见一黑衣人摘下面罩,对曰:“欧阳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是你,晋国少将,拓跋雠!你来此地作甚?”梼杌质问。
“看来你们也对郐国的兵契图感兴趣。”拓跋雠对曰,“可惜这新密后备军没那么容易对付的。不过……”拓跋雠转身,挑衅道:“如果你打赢我,兴许我会考虑同你联手!”劲敌相见,分外眼红。梼杌二话不说,拔剑刺向拓跋雠。刀光剑影,两人飞檐走壁,不分上下。“许久未见,你的剑术还是如此嚣张!劲道不足!”梼杌使穿刺之术,逼着拓跋雠连连后退;拓跋雠侧闪从岩壁而下,一跃而上,“你的剑术还是这么无赖,喜欢耍阴招!”两人来回过了十招有余,最后打成平手。
“快哉!快哉!”拓跋雠收剑感叹。“告诉你也无妨,方才的第三重门是假的。真正的入口,不在此地。妘求言在修筑铁甲库之时,为防贼人,故意制造多重假门,以假乱真。”话落,阵阵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他们来了,快走!”拓跋雠领着众人越过石壁往第三重门的密道潜行。
钻进石窟拱门,左转两个路口拐入右道,梼杌他们看见真正的第三重门。第三重门左右各驻立五把尖枪,拓跋雠转动右手旁第二支枪后,石门朝两侧打开。梼杌惊讶,原是晋国人早有预谋,看来郐国的兵需有如砧板上的肥肉,惹得众人垂涎。
映入四人眼前的是琳琅满目的兵器陈列:有成色纯正的青铜铸剑,看似沉重,握在武人手中却像轻剑一般;还有黑珍珠一般的虎魂尖枪、铜銊、钢戟、鞭锏、匕首、短刀、薄剑云云。铁甲库还有令人着迷之物,乃各类兵器的制图集册。而这些制图集册,正是拓跋雠觊觎之物。梼杌不应,曰:“拓跋将军胃口真大!”两人又开始为争夺制图切磋扭打起来,最终仍不分胜负。拓跋雠提议,“不如用锦帛塌下制图?于我们两国而言,都有好处!”
辰时五刻,叔段、子懿、凌月借慕容府通商之便乘渡伐达新密之滨。一路上人烟稀少,山野灌木众多,偶尔有工匠伐木取材。三人问话其中一工匠后,便顺着工匠所指方向前进。穿过几片竹林,有一码头。让人诧异的是,这个码头不似古城角寨码头和双洎河子码头一般人来人往,热闹喧嚣。放眼望去,岸边只有零星几个船柱,一里地外扎着草棚,亦不见人影。子懿疑狐,觉着事有蹊跷,曰:“王爷,凌月,这里是个幌子!真正的码头,应该另在他处。刚刚那个伐木人骗了我们!”
凌月点头,顿生一计,“我有办法!”少顷,三人乔装易容成虢国商贾,往回走。见到又一伐木工匠,子懿主动请问,“这位大哥,我们是虢国商贾,来新密做点营生。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引见一下新密码头的掌柜?”伐木工上下打量眼前三人,问:“你们做什么营生?”叔段低声对曰:“吾辈有虢国西陆边陲出土的青铜!”伐木工顿时眼神发亮,变得客气起来,“原是虢国商,失敬失敬!来来来,这边请!”
真正的新密码头原是这般破败不堪,石滩原野,停靠着一艘巨大的硬木船。一箱箱沉重的木柜由斜梯滚轴牵引而下,再由四个壮汉协力搬上马车。三只大马儿呼呼喘气,被车夫鞭挞后背,于是乎抬起沉重的马蹄踏步前奔,地上留有深深的马蹄印。
“爷,船是西虢船无疑。箱子里头装的准是青铜没错!”子懿低语。
“两位爷,这就是我们新密码头的掌柜大人乔笙!”伐木人向在码头草棚里慢慢酌酒扇风的掌柜引见三人。乔笙一边摸着须胡,一边睥睨眼前三人,问:“你们是虢商?为何本官觉着你们生面?”
子懿恭谦地笑道:“我们乃虢国西陆边陲的商贩,祖辈遗留些宝地,被我们挖来献给贵国,换点盘缠银两!”乔笙再问:“哦?既然是宝地,为何不留着自己用?”叔段对曰:“我们且不会冶炼,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留有有需要之人!”乔笙点点头,算你们识相!
正值几人问话期间,硬木船传来骚动,原是一帮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人蜂拥而至,码头顷刻间掀起血雨腥风。一重伤纤夫匆匆跑来禀告:“大人!是……是晋国人……大人快走!”话落血吐而亡。岸边的但夫纷纷逃窜,乔笙在随从的掩护下亦潜逃无终。叔段三人码头寡不敌众,见状不妙,亦驾马离开。没想到半路来个程咬金!
只一天,朝野上下轰动,文武百官皆知新密码头发生惨案,西虢运来的青铜亦悉数全无,新密码头成了真正的荒野。郐国公妘求言震怒,连连呵斥,“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是何人所为!胆敢在本王头上撒野?”
缪冕对曰:“回禀大王,新密码头掌柜乔笙回报,说是晋国人所为!”
郐国公咬牙切齿,“没想到这晋文侯也想打本王的主意!众卿家有何良策?”
酹泽主动谏言,“大王,臣下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郐国公两眼发光,问:“大祭司有何良计?”酹泽对曰:“何不合邻伐晋?”郐国公皱眉,“卿家之意,是要与郑联手?”酹泽点头对曰:“大王英明!”郐国公点头示意,“就依大祭司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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