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才能活下去,越是不堪,就能活得越长久。”这是他母亲临死之前让他记住的话,这位乡野出生的王妃那一刻充满了生的智慧。而姬倡也是这么听话地活了二十载。不管是平日里的小偷小摸,还是各种无理取闹,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无可救药的顽劣小子。终日跟在姬襄身后也是为了寻求庇护,因为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二世子一定会是将来周国的王。
而这一切直到那天夜里,有人活生生将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欲望给拔出来后改变了。
姬倡第一次被父王单独召见,善恭将他从睡梦之中叫醒带走之时,他甚至还以为自己又犯了错要去挨板子了。
“父王!”姬倡说话带着颤巍,这是对所有比他强大的人的说话方式。平日里就没少因为这个被姬赐在人前奚落,说其是上不了台面的野小子。原以为今夜也一样,被教训上两句就会打发他离开。
不过今夜姬赐脸色惨白的令他有些害怕,披散着的青丝银发交错在一起有些都打了结。若不是身上那件郑重的王袍,可就连洛邑街面上无家可归的老鳏夫还不如。
姬倡害怕表露出其它神色,惹姬赐不满,只看了一眼就跪伏在地上不再抬头,身子还加了些不安的抖动。任谁都只会以为他只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无用公子。
只是他却没看到此刻姬赐眼中认同的期许,又传来一句令他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惜,时间不多了。”
地板上传来微弱的震动,把脸死死贴在地面上的姬倡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有一个阴影靠了过来。
“把头抬起来……”低沉的声音传到耳中,似乎说的很吃力,姬倡很费力才听清,小心翼翼地先抬了点额头,跟着是眼睛……
“啊!”伴随尖叫,他飞快地往后倒爬了好几步。却是姬赐直接坐在了他身前的地板上,也学着他撅臀趴伏的样子,竖着一张脸正对着他,直接应在了他眼帘里,形同枯槁的样子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怕我?”姬赐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坐直身子,看向了一旁低头垂立的善恭,所以也不知是问他还是问得善恭。尔后才又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爬近些,用满是老茧的手在姬倡的脸上摩挲了一阵后,感叹:“长大了,可惜不像你娘。”
善恭难得多嘴插了一句:“世子像王上您,都有王者气概。”这一句差点没让姬倡再吓趴下,可是见姬赐的表情似乎没有不高兴,反而情绪还高涨了些,还能自嘲道:“像孤有甚好,颧高眉低。”说完就盯着姬倡呵呵笑了一会后,敛住笑意,认真地问了句:“孩子,你想当王吗!”
你想当王吗!简简单单五个字,姬倡的心头像是被奔驰的战马迎面撞上去一般,霎那间停住了跳动,片刻又猛烈颤动起来。刚刚还畏缩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放出了光芒,不过很快又被他隐藏起来,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一连三四下后才开口:“儿子无德无能!”
“看来是想了。”那一瞬间的欲望没有逃过姬赐的眼睛,他呵呵笑起来说道:“你若不想当王,那便随着孤一块出征以前该怎么做今后还是怎么过。若想那明日就随孤去拜顾晨为师,以前那些伎俩就不要用了。那是世子的气量,从今夜起你要拿出王的气量来……”
那天夜里姬赐说了很多,但深记在他脑海里的就只有“你想当王吗!”
……
从回忆的片段中走出来,姬倡犹豫了片刻说道:“父王还说过若有难事不决也可寻丞相,他可信!”
唐武云?意外而又不意外的人。脑海中一晃而过那张时刻都冷酷的脸庞,顾晨点点头,现在四派之中也只有身为秦人的唐武云能够置身事外,不过现在的唐武云只怕也是那二位世子拉拢的对象。
似乎知道他的担忧,姬倡又说道:“父王说过,唐武云只忠心于社稷之事,所以只要我是名正言顺的监国世子,他就一定会帮我。”
顾晨点点头,附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要你今日在朝堂之上做一件事情……”
顾晨带着笑意从书房离开,跟在他身后的却是一路小跑追上来的兰桂。他像是有话要说,只是每每欲言又止。
顾晨不知还以为他单纯要送自己一程,眼看就要到了宫门处,兰桂实在忍不住,喊住了他:“顾大人请留步!”
“有事?”顾晨对这位小太监的印象还挺深,别的不说,若不是受其指引,他还寻不到庞孝行这样的好帮手。所以与兰桂说话,他也少有的客气,见他神情有些犹豫,笑道:“公公可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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